十天後,豆蔻和周南溪終於走出大山,來到一處繁華的城鎮。朝路人一打聽才得知,這裡確實在東洲地界,卻不是唐國,而是魏國。
他們身上沒有錢,自然沒有盤纏趕路,再這樣風餐露宿下去,恐怕沒有到宗門就被餓死了!
兩人索性加入了城中最大的清風鏢局,接到的第一筆單子,就是護送前往唐國王城的車隊。
他們要護送的不是名貴的貨品,而是一位美人,一位專門獻給皇帝的絕世美人。
美人沒有名字,被稱為姝女。她很少說話,一頭烏黑長發自然垂落到腳踝,像是從出生起就沒有修剪過,眼中神色也是淡淡的,似乎不關心任何事,也不在意任何人。
晚上,豆蔻百折不撓地爬進周南溪的帳篷想雙修,又被趕出去了。
她有些納悶,
“你不是說修鍊到築基我們就能直接回去么,凡間靈力稀薄,更要雙修了!”
周南溪提起她的衣領,臉色微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不行就是不行!”
“你怕被人聽到?沒關係,我盡量小聲……”
周南溪終於忍無可忍,把她踹了出去,
“滾!”
豆蔻只好灰溜溜地撿起衣服穿好,暗罵周南溪不識好歹,忽然看到月光下,姝女站在銀光蕩漾的小溪邊,像是一道幽魂那般惆悵,寂寥。
“姝女,你不去睡覺么?”
姝女的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憂愁,她摸了摸豆蔻的腦袋,輕飄飄的,忽然噙起一抹月牙兒般的笑意。
“真羨慕你和你那小郎君。”
豆蔻驚愕地回頭,一是姝女居然說話了,二是她說話聲音可真好聽!
然後她才意識到應該回答。
“我和周南溪?”
姝女輕輕笑了笑,聲音也像是吹過曠野的風一般。
“所謂情,發於心。你若對他有情,就好好想想他會想什麼吧。”
說完,她便回到了帳篷。
第二天,豆蔻又纏上了周南溪,雖然頂著兩個黑眼圈,卻彷彿勝券在握。
“你是不是怕楚衍殺了你?沒關係,他一定能理解的,楚衍師兄可大度,一點都不小心眼……”
周南溪忍無可忍,一把捂住她的嘴,
“我只是不希望做誰的替身!你透過我的眼睛在看誰?顧明鈞還是楚衍?”
他的氣勢忽然弱了下來。
“我是喜歡你,但你根本不愛我,從頭到尾,沒有一次出於感情,我不喜歡這樣。”
“沒有感情……不能做嗎?我們合歡宗都是這樣的呀!”
豆蔻一臉理所當然。
“而且,我對你也並非全無感情。楚衍是楚衍,顧明鈞是顧明鈞,你是你。你對我很好,雞腿也讓給我吃,還給我買了桂花糕……我也喜歡你呀。”
一個是溫柔包容的師兄,亦師亦友,明燈般照亮著前路。
一個是被她馴服的惡犬,桀驁不馴,又有幾分惺惺相惜。
一個是交託後背的戰友,情同手足,一路互相扶持走來。
周南溪一臉掙扎,最終還是認輸了。
他扣住豆蔻的腦袋,深深吻了下去,自暴自棄一般說道,
“算了,反正你也不懂……這幾天規矩點,到了王都再好好教訓你!”
她根本不懂,愛一個人是自私的。若是深愛那名女子,怎麼會捨得和旁人分享?
周劍峰主一生痴情,和一名劍修女子結為道侶時定下契約,生死相隨,三百歲才老來得子。劍修多情種,認定了便是一生,他周南溪卻偏偏遇上了豆蔻。
路上走走歇歇,花了半年的時間。抵達唐國都城的夜晚,姝女被送去宮中,一舞動人,封了美人。歇腳的客棧中,周南溪一邊抱著小師妹,一邊面露糾結。
“你說,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啊?”
豆蔻趴在他肩頭咬了一口,語氣有些迷離。
“唔……你說什麼?繼續……不要停……”
周南溪生氣地咬了一口她的乳尖。
“哈哈!我逗你玩的……我們現在是……嗯……我想想。”
豆蔻笑了一會兒,卻想不到該怎麼形容她和周南溪的關係。
周南溪更生氣了。
“你現在怎麼裝都不肯裝一下了?!”
豆蔻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腦袋,額頭碰額頭,恍然發覺他現在拾掇乾淨的樣子比過去順眼多了,好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
“好好好,你是我的好哥哥,好相公,好狗狗……”
鬧了一會兒,周南溪揉了揉她的胸,好像不久之前還是盈盈一握,現在他一隻手都握不住了。
“師妹這裡長大了好多……會不會有奶呢?”
說著,含住那顆乳頭便嘖嘖吮吸了起來,像是真的想喝到似的。舌尖掠過乳尖,帶來酥麻的觸感,豆蔻眯著眼反駁道,
“我還沒生過孩子,怎麼會有奶水?”
她忽然有點擔憂。
“如今我們幾乎與凡人無異,是不是容易懷上啊?”
豆蔻忍不住想象起自己大著肚子的樣子:一會兒是她行動不便,提不起劍;過一段時間則是她抱著孩子,周南溪洗著尿布,伴隨著嬰兒哇哇的啼哭聲……
孩子隨她,沒有靈根。隨周南溪,沒有心眼。
“……我還是找郎中開點避子葯吧!”
周南溪卻有點悶悶不樂。
“算了,我去吧,你明天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想吃醬肘子糖葫蘆桂花糕燜大蝦……”
當然,今晚得先讓周南溪吃飽。
也許是怕豆蔻懷孕,這次他沒有射在裡面,而是射在了她光潔的肚皮上。白濁的精液順著皮膚緩緩滑下,豆蔻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懶洋洋靠在床上看著他。
周南溪忽然覺得,在凡間待個十年八年也不錯。
如果不修仙,如果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鏢師夫妻,走過天涯……
他知道豆蔻喜歡吃食,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受過餓,看見好吃的就走不動道。長安城中有名氣的點心鋪可真不少,周南溪提著一串藥包,懷裡揣著燒鵝醬肘子燜大蝦,手上捧著桂花糕紅豆酥奶餅,指縫裡還夾著一串糖葫蘆。
回到鏢局時,卻看到幾個侍衛模樣的人在門口守著,他的心裡莫名一慌,卻還是強裝鎮定。
“這位大哥,出什麼事了?”
侍衛一臉高傲,
“逍遙王府辦事,少管!”
隱隱聽見路人的竊竊私語,像是一道雷炸開。
“我就說呢,那個豆蔻長得那麼風騷,叫得又浪,原來是萬香樓私逃的娼妓……”
“看來當年逍遙世子的死另有隱情啊,這婊子竟然膽大包天,不知道是不是越國派來的細作……”
精心打包好的吃食摔落在地上,糖葫蘆滾了兩圈,沾滿灰塵。
周南溪回房間抓起劍,牽了馬朝著逍遙王府的方向奔去。
風水輪流轉,四年前的一樁往事模糊得連豆蔻都差點忘記,卻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候被提了起來。
四年前,十四歲的豆蔻還是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只因為不肯陪那四個侍衛,就被惡劣的世子爺當場買了下來,賞給侍衛肆意玩弄。
四個常年習武的壯漢,和一個嬌小柔弱的少女。豆蔻費盡心機才殺死了這些人,被秋若水收作弟子,恰逢仙緣。
她當然不知道,這四年來,愛子心切的逍遙王妃一直都沒有放棄查清真相,現逍遙世子李迢,便是李遙的親兄弟,與他一樣惡劣涼薄,錙銖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