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許母讓許喏心帶著人去樓上。
今日本是周末,若是姜欽越不來,那許喏心肯定會放飛自我地度過一個愉快下午。
而實際——
人一少,許喏心又尷尬起來。她與姜欽越雖說的是青梅竹馬,可是自從姜欽越高中考上市一中後去學校附近租房住,兩人的聯繫就極少了。
況且,十六七歲的青春期少年少女,想想就難以單獨相處。
“呃……”她掃視了一下房間,然後指著小客廳里中擺放的長桌,“你就在這邊看書吧。”
說著,她好像還怕姜欽越不放心,快速補充道:“我會待在自己房間的,你隨意。”
她邁動步子向後方滑去,也就錯過了姜欽越眼裡一閃而過的晦暗。
“好的。”再抬頭,少年又是禮貌的笑容,“你也注意休息。”
“嗯嗯呃,好的。”許喏心點點頭,轉身回房。
大概幾分鐘后,姜欽越就聽見房間里的人拖沓著拖鞋走到陽台接電話。
“幹嘛呢?”
“下午不行,家裡有客人。”
“一個哥哥。”
實在不是他有意要聽,只是許喏心的陽台和客廳陽台連著,她就算壓著聲音也能隱約聽見。
於是就聽見那個小姑娘暴躁地提高了音量:“你有病吧,真有客人在家,管那個誰什麼事。”
對面又說了些什麼,許喏心氣得哼笑一聲:“那行,你過來接我,我告訴你我和他就是什麼事都沒有。”
說完她掛了電話,氣呼呼地轉頭走進了客廳,望見端坐著的少年,倏地卡了一下。
然後躊躇著開口:“待會,會有兩個人過來接我去打籃球,你一起嗎?”
少年的目光柔和,望著她糾結得的手指,點了點頭:“不打擾你們就行。”
許喏心呼了一口氣,嘆息一聲:“那兩人有點傻,但人其實不錯,說錯什麼話你不要介意。”她把傻後面的“b”硬生生吞了下去。
“當然不會。”
姜欽越的聲音依舊溫和,怎麼都看不出他桌下的手已緊緊地圈了起來。
那兩人到的很快,在樓下和許母打了個招呼就風風火火地跑上來。
“許喏心!你好了沒?”穿著籃球服的男生走在前面,一把把許喏心攔在懷裡。
姜欽越和後面來的那位同時皺了皺眉頭。
許喏心掙脫出來,推了他一把:“你少碰我!”然後端正神色向姜欽越介紹:“這個不太聰明的哥哥呢,是我伯父的兒子許騮浚,在這邊上大學。”
許騮浚小聲嘟囔了一句“誰不聰明啊。”然後大大方方地與姜欽越握了握手。
“姜欽越。”少年恢復溫和的神色。
“還有一個是——”許喏心下意識地望向一直不聲不響地站在後面的男生,措不及防地與他對視了一下,但她很快移開了目光,“我哥的室友兼我家教。”
“孫幟。”大男孩揚起一個陽光的笑容,也伸出了手。
“你好。”姜欽越亦與他握手。
空氣間暗流涌動。
許喏心沒有察覺到異樣,高高興興地換了掉短裙,抱著籃球拉著他們出了門。
一路上孫幟開車,與坐在副駕的姜欽越有來有回地一問一答。兩兄妹則坐在後座打鬧。
許喏心其實是真不想來打球,她又不是什麼運動少女,打球無非就是看帥哥罷了,叄個哥哥在旁邊她根本施展不出,再者,她也不太敢當著孫幟的面。
之前一直來嘛,是她哥想要她這個漂亮妹妹來撐面子,而她和孫幟則各有居心。
“許喏心!去給我們買水!”
剛玩了兩下她的限定籃球,就無力地坐在休息區胡思亂想的許喏心被她哥喊起來去買水。
她應了一聲就走去小賣部,雖然她出錢,但是她哥一定會在晚上闊綽地供出他的卡給她買買買的。
買完飲料走回去沒等一會兒,他們就中場休息了。
許喏心把水遞給許騮浚和姜欽越,是一樣的運動飲料。
“謝謝好妹妹。”
“滾吧。”她假意踹了一腳過去。
“謝謝。”
姜欽越接過水朝她一笑。
許喏心立即變了臉色,乖巧地抿嘴:“不用謝不用謝。”
她把剩下的水遞給許騮浚叫他分掉,自己拿了瓶燃茶走向孫幟。
姜欽越聽見她嬌滴滴地開口:“哥哥。”她遞上了手裡的飲料,“這個給你。”
靠著籃網站著的男人沒有動,說:“你自己喝吧。”
“哥哥。”聲音里多了一些委屈,“不是我硬要來的……”
後面的話姜欽越聽不太清了,但這已經足夠讓他偽裝的面具出現一絲裂痕。
哥哥,呵。
孫幟最後還是接下了水,他虛虛拍了拍許喏心的肩,聊以安慰。
下半場的時候,姜欽越打得比前半場更狠,幾乎是壓著對方殺。
但他笑容仍然溫和純良,甚至小聲跟對手說“抱歉。”
那他們也只能笑笑,說“害,球場嘛。”
後來晚飯許騮浚說請客吃炒烤,幾個人就先行離開了。
姜欽越不吃這類東西,但耐不住許諾心喜歡。
許諾心小孩子脾性,吃得嘴上衣服上都是,他便用自帶的濕巾小心地替他擦掉。
許騮浚都嘆息:“我這個哥哥可真比不上人家。”
姜欽越端起啤酒杯跟許騮浚輕碰了一下,說:“哪裡,只是我和心心認識的時間長些。”
是了,就算許騮浚是親哥,也不過是去年下半年來的上海,與許諾心熟識起來也才不到一年。而他姜欽越,可是正正統統的與許諾心在母親肚子里就有交情的青梅竹馬。
聽到這,孫幟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燒烤店離許家不太遠,許諾心就拉著姜欽越步行回去了。
雖說這幾日升溫,可畢竟晚風涼,光著腿的許諾心卻紅著臉蛋蹦蹦跳跳。
“姜欽越,你談戀愛了嗎?”
少女的清香帶著淡淡的酒氣撲面而來。
姜欽越一時愣神,猶疑她看出了什麼,卻聽她晃晃悠悠地繼續道:“沒有吧,哈哈,那就只有我一個女孩子能被你這麼照顧啦!”
語調里是平日與他說話不曾有的俏皮。
她喝多了。
方才幾人看著也就縱容她喝了一小杯啤酒,怎麼就醉了呢。姜欽越意識到這個事實,腦中不適時地冒出一些危險的想法。
他抬頭迎著風吹了會兒,冷靜了下來,說:“我之前怎麼沒見過那兩個哥啊?”
其實飯桌上差不多講清楚了,可他想聽她親口說。
“啊,你不是知道了嗎?我哥去年八月份來的,松江大學城挺遠的,也不是常過來。”
姜欽越沉默了半晌,這件事終究是他的錯。他自大地以為能像小升初一樣幫女孩衝刺一把,和他進一個學校,或許是他也有他自己的私心,總之便是他很早就和上中籤了。
許諾心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全校通報表揚了,她那時趴在桌上寫題,聽見姜欽越的名字才抬起了頭,聽完又趴下了腦袋。
姜欽越以為她是明白的,是相信他,也相信她自己的。
許諾心也在想初叄的事。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這樣叄天打魚,兩天晒網,那叄天還全是被姜欽越逼著的學生,能與他考上一所初中已經是走了大運,預備(上海五四學制,即六年級)時候憑著小聰明數學也只能考倒數。
上中啊,出了五十餘名院士的學校,和姜欽越很般配。
只是,他們共同走的路,也終歸是到了頭。
許諾心嘆了口氣,看著月光下清朗的少年,她兒時也曾做過嫁給又帥又聰明的越越哥哥的大夢,可到底王柯一夢,在原地停滯不前的她已經追不動他了。
因為時間已晚,加之本就是姜家大人不在家才來的許家,姜欽越就在許家二樓的客房裡暫住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