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警局大廳里燈火通明。
突發的兇殺案讓整個刑警大隊都動作起來，人員來來往往,時不時響起幾聲呼喝:
“那個誰,法醫來了嗎？”
“快！來幾個人跟我去現場！”
“誰報的警 ？現場有沒有目擊證人？quot;
作為唯二的目擊證人,孟然正在審訊室。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跟於莉莉上午才見過面，再重逢時,竟然就弄成了這樣。
在豪宅里見到於莉莉時,她的視野里全是刺目的鮮血。那個她曾經見過幾面的,於莉莉的丈夫趙平躺在血泊里,聽到她的腳步聲,於莉莉彷彿溺水之人抓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孟律師,孟律師！怎麼辦,我 .我把他殺了,他死了他死了！quot;
她瘋了一樣地撲上來,想抓住孟然的衣擺,她的身上、手上，全是血。
孟然下意識往後一縮，心口一陣揪扯。於莉莉低下頭,愣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痕,淚水滑落,她彷彿到了這一刻才清醒:
是我殺的，是我。我把他殺了。”
“我要跟他離婚,他不同意,他還打，打我我看到他拿刀子,我害怕極了我把刀子搶過來,沒想到,沒想到
女人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茫然又絕望。孟然再也忍不住,想上前拉起她:”於女士 ,你”站住。”
她被一股大力抓住了胳膊,喬湛毫不客氣地將她扯回身後: “站著別動。”
我只想把她扶起來。”
“她是犯罪嫌疑人。”
“你，“冰冷的語氣讓孟然一陣氣結，“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她當然知道於莉莉可能殺了人，但她如果想傷害自己,有必要打電話通知自己嗎？而於莉莉明顯也受了傷,胳膊上，腿上都是划痕 ,手上也沒有兇器。
喬湛看了她一眼，彷彿覺得她莫名其妙:“你現在過去,會破壞現場。“
quot;呃 原來不是怕她受傷啊
虧當時喬湛主動提出開車送她,她還以為這混蛋良心發現。
“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彷彿沒看到她臉上的訝異,喬湛的語氣很自然，“既然司機都去送人了,我開車送你過去。“
quot;可是 她不太想跟喬湛再有什麼瓜葛。
這樣的生疏和遲疑看得男人眸色又是一動，他自顧自打開車門: quot;這不是小事，快點。quot;
好吧,還是那個討人厭的喬二少。
即使面對眼下這駭人的畫面,他的面色依舊毫無動搖,只是眉峰蹙起幾分:”報警，現在。”
孟然沒空計較他的語氣,趕緊打了110,警察趕來,又是一陣忙亂,等她再見到於莉莉時,是對方提出要她做自己的辯護律師。
“可我一直都只有民事辯護的經驗，於女士，如果只是過失致死，有一個優秀的辯護律師，在審理階段對你會有很大幫助。”
“感謝你對我的看重，但我可能不能勝任。”
“我只相信你，孟律師。”於莉莉的情緒似乎平靜了下來，臉色依舊慘白。
“你幫我推薦其他律師也可以，但你一定要來，我……”她囁嚅著，手指微微顫抖，“我很害怕。”
到底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孟然起了惻隱之心，“好吧，”她點了點頭，“我們律所的曹律師是這方面的專家，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我就和他一起過來。”
又詢問了一些有關案子的信息，直到看守的警察催促，孟然才收拾東西起身。出了門，她發現大廳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喬湛，他竟然沒走，一直在外面等？
男人聞聲轉頭，孟然就看到他的眉峰越蹙越高，毫無情緒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嫌棄。
等等，嫌棄？
他站起來，撣了撣衣擺：“我送你回去，”微微一頓，又說，“趕緊把這身衣服換了。”
我衣服怎麼了？她下意識低頭，就見裙擺上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一片血痕，此時已經快洇成了黑色。難怪，這傢伙有嚴重的潔癖……
想到他的種種歸毛習慣，孟然暗自翻了個白眼：“……事兒jin。”
“你說什麼？”
“沒什麼。”
她看也不看喬湛，自顧自往外走：“不用了，我自己打車。我還得回老宅接小晨，不勞煩你跑兩趟。”
喬湛看了她一眼：“老宅也是他家。”
“是，但我們剛回來，那裡小晨還住不慣。”
所以這深更半夜的，她還要再跑一趟老宅，把那個熊孩子從十幾公裡外接回來？
男人的目光從她狼藉不堪的禮裙上掠過，最後定格在她有些蒼白的臉上，或許是驚訝，或許是疲憊，那裡的倦色，掩都掩不住。
看來，她真的很愛那個孩子。一瞬間心裡又湧上了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些驚愕，有些鬱悶，甚至，還帶著微微的酸。
可笑，他酸什麼？
喬湛的眸色瞬間冷下來：“不要廢話，上車。”
孟然：“……”別以為你今天幫了我我就不會揍你啊。
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坐上了停在警局外的黑色賓士。車子發動，她看著男人在導航上輸入了孟家老宅的地址，心裡忽然有點好笑，這傢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嘴硬心軟？
正腹誹著，手機再次響起，孟然已經有些怕了，拿出來看到是老宅的號碼，這才鬆了口氣。
“媽媽~”小包子甜甜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我在太姥爺家睡下了，你不用來接我。”
“真的？是哪個小壞蛋跟我說睡不慣的。”
“我多睡睡就習慣了嘛~再說了，我最喜歡太姥爺，想留下來跟太姥爺玩~”
雖然看不到，孟然也能想象到小傢伙子眼睛骨碌碌亂轉的模樣，老爺子現在肯定就在他旁邊。她暗自失笑，沒戳穿兒子的伎倆：“那媽媽明天下班之後去學校接你，好嗎？”
“嗯~”
“跟媽媽說晚安。”
“晚安，媽媽~”軟乎乎的聲音就像香甜的吻，響亮的啵唧聲隨之傳來，小包子滿是期待，“該你啦，給我啵啵。”
“好~”她也不由自主放柔了語氣，“媽媽給小晨啵啵，mu~ma！”
嬌嫩的紅唇微微撅起，因為上了妝，在車頂投射下來的燈光里，愈顯鮮妍欲滴。
喬湛原本只是分出幾分心神聽她和兒子打電話，不知不覺，越聽越認真。聽到“啵啵”兩個字，他心頭一跳，視線滑過去，繼而便被那妍麗的色彩恍了神。
“咳，”他清了清嗓子，狀若無事，“聽音樂嗎？”
“你自便。”
舒緩的音符隨即流淌而出，在這寧謐的氛圍里，孟然卻覺得喬湛怎麼好像有點不自在？
歸毛的人就是麻煩，她沒有在意。盤算著案子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在批捕前給於莉莉爭取到取保候審。
不知不覺，目的地到了——和小包子通完話后，她就把自家地址報給了喬湛。
車輪徐徐滑動著靜止，孟然解開安全帶，剛準備下車，一直沉默不語的喬湛忽然說：“孩子，是你在跟我離婚之後生的……幾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