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儀式結束之後就是座談會,領導們圍坐在會議室的長桌旁,同謝恪遷商討校企合作事宜。
洛潼遠遠坐在長桌尾端,徘徊在高層們的決議之外,耳朵里時不時傳來謝恪遷冷靜的聲音。
她不是第一次聽見他處理工作上的事,卻是第一次見到。
在一眾早生華髮、身材走樣的領導里,謝恪遷年輕英俊得格格不入,而開口后的從容不迫卻越顯超越年齡的沉穩。他有著作為商人的頭腦,也有足夠專業的能力,但洛潼很多時候都沒顧得上聽進去。
校媒負責錄像的同學就把機位架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拍照的同學則在一旁不時走動,讓她頓生被實時監控的不適感,挺直著背脊如坐針氈。
而那位同學的鏡頭也似乎太偏愛謝恪遷了一點,每每留意,十次里有八次都是在對著謝恪遷。
愛美好的人和事物是人的天性,所以即便作為他的妻子,洛潼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連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一副極好的皮囊。
洛潼突然想到,他們其實年紀相仿,如果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應該能聽到不少謝恪遷的風流事迹。不過聽說他高中畢業就去了國外,讀完研沒再念,回來創立公司,一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從前會是什麼樣子。
她第一次對他的過去感到好奇。
這份走神沒能走太久,放在兜里的手機震動一下,洛潼悄悄拿出來一看,卻發現是方院長發來的消息。
看清上頭的字,洛潼驚訝地望向斜對面。
方院長年近花甲,感知力卻還敏銳,她的目光從鏡片后透過來,視線相撞,洛潼見她微微點了點頭。也就是說,這個指示非履行不可了——
“座談會結束后,你跟小紀領著謝總去參觀一下我們物院,還有學校其他地方。”
方院長像是看出來她的不情願,又發來一句:“別問為什麼,誰讓你們兩個是我院的門面呢。”
“是門面吧,跟我孫女學到的詞。”
洛潼:“……”
她回了個肯定的表情包,把手機塞回兜里時心跳忽地加快。
說不上是緊張還是什麼。
座談會結束后,洛潼很想趁亂遁逃,紀景誠好心問她去哪裡,洛潼跟他扯兩句,就已經躲閃不及了。
“小洛,小紀,過來,”方院長招呼著他們,對謝恪遷說,“這是我們學院的兩位教授,紀景誠,洛潼,過會兒讓他們帶您去參觀一下。”
謝恪遷視線在他們身上各自停留兩秒,最後看洛潼的那眼也短,但卻好像在最後的一瞬間帶了點鉤子。洛潼心裡莫名漾開一片,被牽連起某些異樣的情緒。
謝恪遷這時對他們點了點頭:“麻煩二位。”
這本就是在物院的小禮堂里舉辦的儀式,一出會議室踏進走廊,就相當於開始了參觀的第一步。
院樓建得用心,還有自己獨屬的實驗室和圖書館,真要細細參觀還不知道要看到猴年馬月,好在謝恪遷似乎並沒有要為難他們的意思,他們領到哪就看到哪,講多少就聽多少,時不時交談幾句,也不會有太為難人的問題。
紀景誠見謝恪遷先行走到前面去,沒急著跟上,在後頭對洛潼小聲道:“你今天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
“……”
她不太想說。
洛潼指了指喉嚨,然後有模有樣地清了清嗓子,也低聲回他:“嗓子不太舒服。”
“行,”紀景誠一副相信的樣子,“那你跟著就行,其他的我來。”
“二位怎麼不走了。”
洛潼收回對紀景誠感激的眼神,轉向聲音來處。
謝恪遷正側著身子,轉過頭來叫他們,眼睛卻瞧著洛潼。
紀景誠回了句“來了”,先一步上前,洛潼抿了抿唇,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謝恪遷卻不是急著要走。
“洛潼副教授,”他抬頭看著門邊牆上的一塊銘牌,念完轉頭道,“這裡可以參觀么。”
洛潼頓時瞳孔放大,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是我們的辦公區域,可能沒什麼好看的……”
謝恪遷抬了抬眉:“可是我想看一看,可以嗎?”
他的語氣好商好量,拒絕了反倒像不夠知情識趣。
紀景誠看了他們兩眼,解圍道:“要不然謝總看我那間辦公室?就在前面,隔壁就是。”
這樣一來,洛潼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一間辦公室而已,藏著掖著倒顯得裡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
“算了……”洛潼打開門,“謝總請進。”
謝恪遷還真挺不客氣地就進去了。
洛潼跟在後面,紀景誠忽然拉住她,晃了晃手機:“我接個電話,你先帶謝總看著。”
“好,去吧。”
紀景誠接著電話走遠,隱隱傳來他的談話聲,洛潼簡單做了點單獨面對謝恪遷的思想建設,走進去時特意沒關上門。
“很喜歡柯基?”
洛潼正惴惴,兩秒后才反應過來謝恪遷在跟她說話。
她“嗯”了聲:“還挺喜歡的。”
答案是肯定的,謝恪遷打量著這間辦公室,桌前是塊移動白板,窗邊擺著盆多肉,旁邊是個噴水壺,桌面整潔,顯示器上側邊貼了幾張長條的便利貼,上面簡單記錄了幾個安排。
整體裝飾簡單,性冷淡中又帶著點生活氣息,除了顯示器兩邊各自擺放的柯基擺件。
謝恪遷想起她車裡的柯基屁股,想來她確實對此情有獨鍾。
“那怎麼沒有養一隻。”謝恪遷說。
洛潼被轉移了注意力,倒也沒那麼緊張了,她如實道:“養寵物太耗費時間精力,我怕忙起來沒法照顧,況且……”
“嗯?”
“養一隻狗狗應該是很鄭重的,如果養了,我們就會是它的一生,”洛潼拿起桌上那個擺件,輕輕摸了摸小狗的頭,“但我不覺得,我真的可以對它好到愎桓涸鵪鶿囊簧!�
謝恪遷聽后沉默片刻,忽而拿過她手裡的小狗,洛潼跟著抬起頭。
“可我記得你對我說過,會對我很好很好,”他眼底含笑,語氣帶著微微戲謔,“可以相信嗎?”
洛潼臉騰地泛起紅。
那晚哭得狼狽,說這話時還不知道是什麼樣,要忘掉舊愛就必須有新歡,手邊就有一塊浮木,怎麼著也要抓住試一試。於是說出那些傻乎乎的話,如今聽起來居然像極了誓言。
洛潼又從他手裡將柯基拿回來,放在他臉旁邊比對起來,謝恪遷玩味地挑起眉,卻見她這樣兩廂對照了一會兒后,看著他的眼睛:“可以的。”
可以相信我的,真心對人好才不是錯。
謝恪遷聞言,頓了頓,從容的表情忽而有些沉靜,洛潼險些以為他們就要談些交心的話了,誰料下一秒,他倏忽抬起手。
一隻大掌握住她的手腕,謝恪遷低頭看她的神情恣肆:“把我當狗了?”
洛潼愣了愣,頓時笑出聲,見他臉色不妙,忙連聲告饒:“沒有沒有!”
“看那麼久,我跟它長得像?”
被他這麼一說,洛潼更憋不住了,忍著笑意道:“哪有,它比你可愛多了。”
謝恪遷俯身靠得她更近,距離危險,洛潼忙找補:“但你腿比它長!”
說完眼見著謝恪遷止住了靠近的動作,卻正停在距離她不過幾厘米的地方。
洛潼提心在口,接住謝恪遷突如其來的長時間的凝視,他盯著她,笑意漸漸淡了,洛潼只覺頰上燎起了火似的發起熱來,接著也不笑了。
氣氛變得很怪,洛潼下意識想要退後一步避開,忽然腰間一緊,緊接著她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洛潼驚得輕呼一聲,本能地雙腿環住他的腰,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
面對面被抱著,這下甚至她比他還要高一點。
謝恪遷嘴角噙著笑,問她:“一米九的空氣怎麼樣?”
羞辱誰呢!
洛潼頓時惱了,行動也來不及過腦,驀地把頭埋進他的肩窩,張嘴就是一口。
耳邊應聲是謝恪遷的悶哼,洛潼牙關一頓。
她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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