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潼一整天忙得暈頭轉向,卷子還沒批完,接到謝恪遷的電話就把早已準備好的話告訴了他,他沉默了會兒只問她今晚住在哪裡,洛潼說你忘了我家離學校很近,謝恪遷就不說話了。
她刻意強調了“我家”這兩個字,謝恪遷那麼聰明,應該能聽明白她根本不想回去。
昨夜被他玩成那樣,洛潼最後半夜都是貼著床邊睡的,就怕睡著了再無意識地黏到他身上去,到時候再被算一次賬,她受不了那個。
熬了一個多小時天就亮了,洛潼輕手輕腳地離開卧室,謝恪遷睡得倒香。
她以為自己已經很會裝樣子,至少在長輩們面前該做淑女做淑女,絕對沒有把私底下的不良習性帶到他們面前過,沒想到謝恪遷比她還會裝。
平時多彬彬有禮,在床上就要把她弄到崩潰才算,明明說好慢慢來,這也不像要慢慢來的樣子。
經過昨天的事之後,關則消停了一點,除了要加回她的微信,也沒再來煩她,洛潼沒有通過,她現在看到這兩個人都挺煩的。
隔壁辦公室還有別的老師在,到了期末手頭都堆著點事兒,這種集體忙碌感讓她覺得安心。
門口忽然傳來幾聲敲門聲,洛潼說完“請進”後門應聲打開,紀景誠沒有進來,只站在那兒問:“洛老師,走嗎?”
“嗷,馬上,等我收一下東西。”
紀景誠是他們系除洛潼之外另一個香餑餑,比她大三歲,幾年前從國外回來,學術成果頗豐,年紀輕輕就破格提拔為教授,長得又端正,要給他說媒的幾乎要踏破門檻,不過沒聽說他有應承過哪家。現在和洛潼一樣,就住在學校對面的長風苑,有時剛好能湊上時間,便會順路一起回去。
昨天監考開來的車還停在學校停車場,洛潼今早是打車來的,現下既然不準備回九梧台,決定還是從地下通道走回去算了,恰好紀景誠向來推崇綠色出行,等洛潼收拾好東西,兩人一同散步回家。
他住在洛潼樓上兩層,既是同事又是鄰居,偶然有事也能互相幫忙,系裡自然也有操心的老教授要把他倆撮合到一起,兩人都委婉拒絕了。雖與關則有那麼一點關係,但本質原因是,在洛潼心裡工作就是工作,她不大喜歡把私人情感跟這些混為一談。
在樓道口分別後,洛潼便回了家,原本被她的各種物件塞滿的房子如今空下來許多,不少被搬到另一個地方去后竟然看起來舒心多了。
洛潼在沙發上放空了一分鐘不到,便聽見有人在敲門,她當紀景誠有事忘了跟她說,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怎麼……”洛潼想說怎麼了,“了”字還沒出口就轉了個彎,“怎麼是你?”
太過突然,還沒來得及掩藏語氣里的不歡迎,洛潼說完自己也愣了愣。
謝恪遷頓了兩秒,說:“有事要跟你商量。”
“電話里說不行么。”
謝恪遷不答反道:“外面有點冷。”
洛潼不大想放他進來,可對門的鄰居忽然響起要開門的動靜,洛潼忙把謝恪遷拉進了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門關上。
抬頭只見謝恪遷從快到門框的高度低頭看她,神色複雜,半晌問:“我很拿不出手嗎?”
“不是,”洛潼邊往裡走邊說,“直接進來吧,不用換鞋。”
她取出瓶礦泉水遞給他:“不介意吧。”
謝恪遷搖了搖頭,跟著在她旁邊坐下,下一秒洛潼就移去了邊上另一個沙發。
“……”
洛潼問:“要跟我商量什麼?”
謝恪遷捏著礦泉水瓶,沒打開:“我們可能得抽空去爺爺那裡一趟,問問你的時間。”
謝恪遷的爺爺,洛潼立時想到是誰,謝氏的創始人謝金誠。據說他當年從銷售干起,跑了全國各地許多地方,最後抓住了房地產的商機,借著銷售積攢的資產、人脈開始創業,從小門小戶最後干成了西州第一,全國前列。
傳奇人物的故事總是口口相傳,細節不明,但整體發展是爽文態勢就足夠引人注目,洛潼以前寫作文還用過他當素材。
而現在這個傳奇人物成了自己法律上的爺爺。
她還要去見他。
洛潼猶豫半天,才慢騰騰問:“你爺爺人怎麼樣?”
“陰晴不定。”
“……比你還凶嗎?”
他手中的礦泉水瓶忽然發出一聲脆響,洛潼一看,瓶身已經被他捏變形。
謝恪遷問:“我很兇嗎?”
洛潼與他對視片刻,擰開瓶蓋偏過頭喝了口水。
此時無聲勝有聲。
謝恪遷頭一回發現自己也能與自取其辱產生關聯。
“對不起。”謝恪遷說。
洛潼有點驚訝,問:“你在為什麼道歉?”
“為昨晚的一切。”
洛潼沉默了,看他進門到現在只說商量別的事,還以為他要對昨夜閉口不談。
其實兩個人也都爽了,更準確一點,她反正是爽了,但謝恪遷最後居然沒要她幫忙,而是自己去浴室解決了才回來。男女之事要太計較就沒什麼意思,洛潼也不是要跟他計較這些,仔細想想,是她覺得太丟人,也覺得他太危險。
他用陰晴不定形容爺爺,洛潼覺得形容他也合適。雖然大多時候他都情緒穩定,算是合格的伴侶,但在床事上好像就顯得格外不同。
洛潼產生了一個懷疑。
“謝老闆,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洛潼微微擰著眉,神情嚴肅:“你是不是在外面給人做S?”
謝恪遷:“?”
“怎麼會這麼想?”
洛潼“嘖”了聲:“就是看著有點像。”
“沒有。”謝恪遷果斷道。
洛潼就相信了。那可能單純是他的做愛風格。
洛潼想起一事:“我暫時還是住在這裡,應該沒問題吧。”
謝恪遷想了想,說:“可以。”
洛潼意外於他的好說話,就聽到了他的“但是”。
“但是,我們最好每天見至少一面。”
“為什麼?”
“我們說好不分居,”謝恪遷面不改色道,“這已經是讓步,總需要見面才能培養感情。”
洛潼立馬接道:“我們還說好不那麼快發生關係呢!”
“嚴格來說,是沒有發生。”
“……”
洛潼瞪著他:“你真是來道歉的嗎?”
謝恪遷一頓:“對不起。”
洛潼氣呼呼地灌了一大口水,略微被嗆著就更來氣了,邊咳邊道:“再說了,你堂堂一個總裁真的不忙么,還有空、咳咳……有空天天來跟我見面?”
謝恪遷見狀大步走來,俯身給她順氣,手掌在後背輕撫著,一下一下,洛潼無端想起昨夜她高潮后的時間裡,他就是這樣做的。跟過程里不一樣,他在最後很溫柔。
洛潼有些出神,忽然聽到謝恪遷回答她。
“忙,但想見。”
洛潼心頭猛地一跳,渾然未覺自己已經一點也不咳嗽了。
謝恪遷半蹲下來,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方盒,打開,洛潼頓時瞳孔放大。
大顆鑽石晃人眼,謝恪遷單膝跪地,低著頭給她戴上戒指。
“問過你想要什麼樣的戒指,你說隨意,挑得晚了,希望你還喜歡,”他抬眼,眼裡是一貫的深沉專註,“洛潼,我們還需要認識,需要見面,需要繼續了解彼此是怎樣的人,這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