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盡頭(古言1v1H) - 7.若有情可敵生死 (1/2)

孟景死了。
她知他少言寡語,武功高強,薄薄的行囊里藏了很多錢,卻好似天涯孤旅,萬事不關心。
其他卻一概不知了。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為這樣一個不算熟悉的人而哭,好似要把一生的淚都流盡了似的。
樓關山得了消息,此時也趕了過來。
“馮小姐,節哀...”他說著,突然一個激靈,停了下來。而後話鋒一轉,急道:“馬上叫醫者來,快點!!”
一旁的雲錦也好似突然驚覺,拍了拍馮玉殊的肩,指著孟景道:“馮小姐,你快看!!看他的胸口!!”
馮玉殊淚眼婆娑,忙受了驚似的抬起頭,望向他的胸口。
起初還是那般,毫無生機的、冰冷的模樣。
咚、咚、咚。
馮玉殊驚訝地瞪大了眼。
那是極其微弱的、緩慢的起伏。
樓關山急道:“孟公子他應該是會某種功法,將身體的各項機能都降到了最低,才留得了一線生機,他還沒死!!!”
他的身體就好似冬眠中的動物一樣,極其珍稀地消耗著已經受傷到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的能量。
雖如此,若他們沒能迅速趕來,便也只是更加緩慢而痛苦地滑向死亡。
思及此處,樓關山心下巨震,揚起了聲量,又催了一句:“醫者呢?怎麼還沒到,快點!”
我們來遲了么?
樓關山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卻不敢對馮小姐說。
醫者來得很快,迅速察看了一下傷情,抹了把額上的汗道:“無關人等都離開此處。”
醫者帶來的學徒支起布幡,將眾人格擋開。
馮玉殊落在最後,聽見醫者道:“老夫只能勉力救治,是死是活,就要看他自己的命數了。”
馮玉殊頷首,對醫者飛快而鄭重地行了一禮。
巨劍山莊的弟子們皆很震動,他們是江湖人,自然很清楚孟景身上的傷勢有多嚴重。
樓關山陪在醫者那邊,以防有需要他發話調動人力、物資的地方。
等那邊忙完了,他才過來同馮玉殊說話。
已經夜色如墨,星斗滿天。
他傍晚的時候,給了被解救出來的女子們一些資財,告訴她們有去處的,可以乘坐巨劍山莊的車馬下山,若沒有去處,可以留下來,巨劍山莊會給她們提供一份工作。
是以這個時候,除了巨劍山莊的弟子,山上人已經少了許多。
只芸娘和雲錦陪在馮玉殊身邊。
樓關山走了過來,眾人道:“醫者說,我們可以下山了。明日孟公子若發了高熱,自己醒了過來,就沒事了…若還是如今日一般,冷冰冰的,沒有反應,便是…不成了。”
眾人剛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馮玉殊點了點頭,道:“樓公子,多謝。”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樓關山擺擺手,對她笑了笑:“不必言謝。我帶幾位和孟公子到我家去歇著吧,我家大得很,幾間客房算不得什麼。”
且不說他對馮玉殊那幾分朦朧的好感,他是真的古道衷腸,愛交朋友。
漂亮而有情義的馮小姐,還有那位雖然還不一定活、但一定很有本事的孟公子,這兩位朋友,他願意相交。
當夜一行人都宿在巨劍山莊。
怎麼說呢,來到樓關山的家,才知道他確實家資甚厚。
眾人一進門,都被那明晃晃的雕廊畫棟、金玉滿堂震住了。
他有些訕訕地說出真相:“實不相瞞,這些年我們家忙著行商,江湖上的事和武藝…有些懈怠了。”
馮玉殊瞭然,難怪他本人比起江湖門派的少掌門人,更像富甲一方的鄉紳家中的公子哥。
馮玉殊當晚宿在巨劍山莊一處幽靜的小院。
她仔細地給自己洗了個澡,然後到廂房去看孟景。
樓關山的人做事很細緻,孟景身上換了身藏青的乾淨衣裳,印象中他從未穿過,看著怪新鮮的。
馮玉殊搬了張小椅來,按照醫者的叮囑,拿了塊濕巾給他擦身子。
眾人都以為他倆是夫妻,這活計便當仁不讓地落在了馮玉殊頭上。
她輕輕扯開了他的衣襟,麥色的胸膛露出來,不少淡白的淺疤分佈在各處,看樣子,都是些陳年的傷口。
手指小心翼翼地繞開他右胸包紮好的新傷,一路向下。
勁瘦的腹肌塊塊分明,很是漂亮。胯骨處兩條利落的人魚線收窄,沒入褻褲之下。
兩腿之間,一團沉甸甸的物什卧著,很有份量,好似在燈影中蟄伏。
她面紅耳赤地別開視線。
又過了一陣,才轉回頭來,捏起濕帕子,指腹無意識地,在他的勁腰上輕輕劃過。
又硬又燙。
馮玉殊莫名地咽了咽口水。
他身上的熱度好似傳染上了她面頰,她有些慌亂地錯開視線,平復驀然加快的心跳。
擦完了身子,馮玉殊在床邊坐定,默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燈火可親,他深刻的眉眼好似被嵌了一層金邊,顯出幾分柔和來。
他好似陷入了不安的夢境中,微顰了眉,薄唇還是那樣冷淡的顏色,微微抿成一條線。
長而密的眼睫在眼下落下淺淺的陰影。
這樣英俊的少年,腥風血雨中走過來的少年。
若她沒有突然異想天開,央著他帶自己出去,恐怕兩人對彼此的印象,也就只留在別院驚鴻一瞥,此外再無交集。
可她又恨這交集太苦,平白賺她這樣多的眼淚。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想著,馮玉殊睡了過去。
窗外下了暴雨,狂風將窗欞吹得陣陣作響,屋內也晦暗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孟景在這一片雨聲中,毫無徵兆地、緩緩睜開了眼。
他茫然地望著金線綉雲紋的帳頂,感覺到些微風雨的涼意,而他自己的體內卻好似火爐,燒得有一些意識鈍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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