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盡頭(古言1v1H) - 59.終卷?風雨故人歸?金蟬計(8)

滄州危急,梅鳳鳴已急召正在各處圍截“馮玉殊”的人手速至滄州增援。
剩下數十死士與孟景和他的人馬纏鬥,大部分都被擋下,只有小部追著護送馮玉殊的馬隊而去。
纏住孟景的,正是梅鳳鳴。
她少了一隻袖子,鬢髮微亂,神色卻有些瘋癲,招招狠戾,直指孟景命門。
孟景抵擋著她殺招,側身時,沒持刀的手順手直接擰斷了兩個衝上來擋刀的死士的脖子。
勁瘦有力的長腿踩在死人屍體上借力,刀勢不減,直直刺入梅鳳鳴胸口,雖最後關頭被她後仰避開,卻仍然刺破了皮肉。
梅鳳鳴只得咬牙避走,反手短劍也送進他左肩,旋了個旋,傷口露出森然白骨,被翻攪得更觸目驚心。
孟景卻好似渾然未覺,未傷的手捏住她腕子發力,發出一陣咯咯可怖的骨裂之聲。梅鳳鳴恨叫了聲,被他卸了腕子,一隻手軟綿綿垂下來,不得不棄劍抽身。
他反手將釘入自己左肩的短劍拔出,隨意踩在腳下。
他渾身浴在血中,招式也比方才馮玉殊在時更加狠辣,是真的下九流,殺手招,只要能殺人。
梅鳳鳴眸光微閃,喘息著,似乎終於有些遲疑。
她的人大部分都困在了京中,只有小部隨她孤軍深入滄州,不曾想噬心蠱和馮玉殊這兩道籌碼都失了效,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下了一步臭棋。
她眸光飛快地掃過身邊親隨,突然大喝了一聲:“退!”
正散在四處同孟景的手下纏鬥的黑衣死士得了令,紛紛使了全力,抽身避戰,護她急速而退。
梅鳳鳴飛身上了馬,冷哼一聲,雙腿夾緊了馬腹,縱馬急奔而去。
身後無數道鐵蒺藜追上來,她一一避開,卻總有漏網之魚。
一片鐵蒺藜釘入了馬腿,坐下馬匹痛嘶一聲,高揚起了前蹄,在原地打起轉來。
孟景已飛身追了上來,銳光逼近,刀刃一瞬大亮,映出梅鳳鳴驚懼憤恨交織的臉。
馬被孟景一膝蓋踢得跪坐在地,梅鳳鳴滾下馬匹,跌坐在泥中,翻身直起身子來,頸子上還架著孟景的刀。
她挑起眉,神色有些複雜,還想著同他談判:“卦相算出你一身反骨,弒主殺母,世上誰能容你?你那嬌滴滴的妻子,就沒察覺你是這種怪物”
手起刀落。
他淡淡答:“她永遠不會察覺。”
地面一團暗色的血,無聲蔓延開來。
樓關山、十步、阿武等人與黑披風激戰正酣時,空中突然飛來巨大一隻黑鷹。
黑披風身形一頓,取了黑鷹腳上密信倉促看完,竟連眼前的戰局也不顧了,抽身便想走。
他瞥一眼幾人,嘶聲啐道:“他媽的,車裡頭坐了個假貨,將老子當猴耍!”
他喉嚨好似漏風,罵娘也罵得艱難。
幾人對視一眼,心知定是滄州局勢起了變化,便一擁而上,將黑披風團團圍住,阻住他去路。
然而黑披風終究是梅鳳鳴得力悍將,幾人阻他不得,逐漸力有不支。
自己這邊又傳來了信,說是逐風樓中已亂,讓他們火速入京。
幾人便又一齊收了手,拍拍屁股,轉身就走。
倒叫黑披風腳下一頓,氣得跳腳,才帶著下屬,好似一團巨大的烏雲掠過林間,倏地掠遠了。
馬車中,雲錦一把扯下覆面的喜帕,又摘下沉重的鳳冠,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將稍微凌亂的鬢髮綰好,正舒松著筋骨,樓關山一掀帘子,大大咧咧走了進來。
驟然一看見雲錦打扮,他好似愣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在她對面坐下。
他極少穿勁裝,雲錦瞧著,也覺得挺新鮮的,便仰著臉,多看了幾眼。
見他衣上沾了血,狼狽不堪,又是為了護她而傷。
她好心地沒有打趣他,猛地站起來,取過藥箱,道了聲:“我幫你。”
她真的規規矩矩坐過來,彎了腰垂下頭,打算幫他清理傷口。
就是撥開他前襟、解被血浸透了的布條時,力道大了點兒。
樓關山眉眼皺成一團,“嘶”地痛叫了一聲,忍不住後仰,又被她揪回來。
玩鬧歸玩鬧,視線無意間掠過她碎發柔軟的發頂。他默了默,不自在地咳了咳,沒話找話:“也不知道玉殊現在如何了。”
雲錦用棉團沾了傷葯,敷在他傷處,見他痛得皺眉,有些懊惱,悄悄將力道又放輕了些,才道:“我覺得,孟景不會讓小姐有事的。”
她其實覺得孟景對活著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熱望,他去做很多事的理由,大概都是因為馮玉殊。
他那樣在乎馮玉殊。
樓關山前襟被她扯得大開,他覺得有些燥,小媳婦似的不動聲色地攏了攏,繼續閑扯道:“孟兄發現玉殊沒按計劃出滄州,不會同我們秋後算賬吧。”
雲錦毫無所覺,抬起他一隻手,將嶄新的棉布圈上他右肩,分神答道:“有可能啊。”
“那那怎麼辦?”
樓關山很茫然。他莫名打了個寒戰,儘管他自認和孟景挺熟的,想象他生氣模樣,還是膽寒。
“你動來動去,我怎麼包紮?”
雲錦停下手中動作,搡了他一把。待他不動了,才悠悠繼續替他包紮:“不過,我能理解小姐。生死存亡之際,還是想陪在珍重之人身邊。”
他怔了怔,因失血而有些蒼白的唇翕動,遲疑地重複了一遍:“‘生死存亡之際,還是想陪在珍重之人身邊’?”
樓關山本來懶散靠在馬車壁上,垂著眼聽她說話。這會兒兩人的臉離得近了,因她突然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意味莫名。
“什麼意思?”
她的唇只在他唇邊寸許。他眸光微閃,沒有躲開,只是直勾勾看著她。
雲錦靜靜盯著他,突然綻開笑顏,微仰起了一點臉。
“這個意思。”
軟唇相觸。
樓關山微訝地睜圓了眼。
她闔了眼,雙臂攀上他脖頸,小心翼翼避開了他傷處。
他舉著被包紮到一半的右手,有些生澀地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靜了片刻,唇上觸感微涼。
他眸光微閃,微偏了頭,鼻尖一瞬親昵蹭過,換成了主導起來更為舒適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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