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百多年前,柳玄、顧溰及哥哥顧瀟曾一起拜師修鍊。顧瀟性格冷淡,三人雖時常一起玩,卻總只有柳玄與顧溰二人打打鬧鬧,和顧瀟在一旁冷眼旁觀。
柳玄擅長醫術,顧溰顧瀟卻擅長劍術。所以平時除了早課大伙兒一起練劍,其他時間大家都各忙各的,但這仍不妨礙二人的感情。早課後的休息時間、午飯時間、夜晚回住宿皆能看見二人的身影。
說也奇怪,顧溰兄弟比柳玄早二十多年入門,可二人從碰面那時便彷彿失散多年的兄弟,相見恨晚,從早到晚有說不完的話。
一日,三人被師父喚到座前。
「顧瀟、顧溰、柳玄,師父看你們修鍊已頗有心得,這次便派你們下山歷練。這幾日,玄依國內的溪雲鎮內出現幾起鬧鬼事件,你們去將此事查清。」
三人俱是一怔。下山歷練,是大家求之不得的。通常被師父選中的,都是可能得道成仙的,若在歷練中表現良好,成仙之日便不遠了。沒料到,師父竟這麼挑了自己!
趁著時候尚早,三人御劍前往溪雲鎮。
幸運地,溪雲鎮距修鍊的仙山只有莫約百里路,不消半個時辰便抵達了。
雖是個小鎮,但當三人步在街道上,卻只見零零散散幾個人,甚至連攤販都不多見。三人在路上逛了幾圈,整理出幾個不尋常之處:一、這溪雲鎮幾乎都是大門、窗戶緊閉,在路上的幾個人也都是男人;二、每個人都神色緊張,不停地東張西望,彷彿下一秒可能會遇險似的;三、每戶家門都貼著符咒,想必是寫江湖道士所創的護宅符。以此看來,居民所言的鬧鬼,並非捕風捉影,而且鬧得人心惶惶。
「你們覺得呢?」
顧溰拉著柳玄的衣袖。「不如,我們去問問那個人。」
順著他的方向看去,是位江湖道士。他身穿一襲白袍,手持拂塵,面前擺著一疊符咒,一旁大大的黑字龍飛鳳舞地寫道「鎮宅驅鬼,趨吉避凶」大大的字。
三人一同向前。顧溰帶著笑臉,道:「兄台,你這符咒,真有如此靈嗎?」
自己的絕活受到質疑,那道士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覺得我在騙人?你聽好了,我可是墨仙師門下的首席弟子!」
柳玄正沉思著這墨仙師是何方神聖,顧溰接著道:「竟不知道長出自墨仙師門下,失敬失敬。在下是一名書生,與朋友一同上京趕考,如今路過這溪雲鎮,卻發現這兒竟如此……寂靜,究竟發生什麼事?」
寂靜?柳玄抽了抽嘴角,是死氣沉沉,毫無人氣吧。
「哎,你不曉得啊。三年前,這許家大宅竟發生了鬧鬼事件,家中一百多人,都不見了,連屍骨都找不著。你說這許家何許人也?許瑾,當時在朝中任三品大官,可一個晚上過去,連個什麼聲音都沒有,全家人都消失了。」道士搖搖頭,「你說這奇不奇怪?這許家雖然擔任高官,背地裡也沒少收些錢,但從未聽說鬧出什麼人命的。你說,為何找上他們家呢?」
三年前?柳玄一怔。既然三年前便有這事件,為何現在才上門求助?
「然後呀,」道士繼續道:「原本以為死了個宅子便沒事了,可沒想到,過了一個月,那小鎮西邊的一家人也全不見了。他們家也姓許,但不過是個農人。別說得罪人了,就連踏出家門都很少了。嘖嘖……」
顧瀟打斷,「都姓許?」
「你不知道啊?這溪雲鎮,又名許家鎮,幾乎每戶都姓許的。小鎮旁地處半山,時常雲霧繚繞,曾有一條小溪流經,所以名為溪雲鎮。不過呀,那小溪幾年前便已乾涸了……」道士解釋完,又轉頭望向顧溰,繼續侃侃而談。「更離奇的是,一家又一家的人失蹤了,幾乎每過一個月,便有一戶消失,說也奇怪,消失的都是姓許的,真不知那作祟之物與姓許的有什麼仇?這不,弄得人心惶惶,有能力搬走的都走了,無法的便留在原處,平時大門都不敢邁出一步,非要出門也只能派陽氣重的男子出去,誰都不希望再有意外發生了……」
「既然三年前便發生了,為何不儘早求助?」待他終於說完了,柳玄開口。
「哎,這你就不懂了。雖然說有多處都在修仙,但哪有人這麼間還上門除祟?沒太大的事都不願插手的……真不知為何如此多人追求那什麼清心之道,搞得一堆戒律來束縛自己……」道士嘀咕。「我說這位小哥,你是要上京趕考的人,為何會在意這些?」
顧溰陪笑,「略有耳聞,略有耳聞。」
道士正色道:「天色就要暗了,還請諸位聽貧道一言,天黑前趕緊進屋去吧,晚上可別出來了。」隨即一禮,開始收拾包袱。
顧溰回禮。「打擾了,不知……此處可有歇腳的客棧?」
「喏,前面那兒便是了。」道士指了個方向,背起包袱離去了。
柳玄抬頭望了望天色,果然,天際已泛起一絲橘紅,這溪雲鎮也漸漸起了霧。
三人走向客棧。只見那招牌大大的寫著「許家客棧」。甫至門口,便瞧見小二神色緊張地關起客棧大門。
「哎哎哎,等等。小二,可還有房住?」顧溰急忙上前,打斷他的工作。
大約是許久未有客人,小二一怔,上下打量三人一番,才又緩緩地開門。
「有的。客倌要幾間房?」小二堆起笑臉。
柳玄顧溰一同望向顧瀟。
「一間,大間的。」伸手付了錢。
「好咧。那請跟小的來。」將三人帶到房中,叮嚀道:「客倌初到此地,有些事情可能不熟悉。可千萬記住了,這夜晚是不能出門的,房間窗戶也別打開哈。」
顧溰點頭。小二又道:「客倌可要來點吃食?」顧溰再點頭,立刻下去了。
環顧房間,是挺寬敞的,東西也整理的十分乾凈。不過,美中不足的是,只有兩張床。
顧瀟道:「顧溰,你睡地上。」
「為什麼?你可以要兩間房的啊,為何要這樣擠……」
顧瀟兩個字便堵住了他的嘴:「沒錢。」
出來歷練,師父都會撥一點錢給他們帶著。整趟歷練只有那些錢,超出了,自己看著辦。
見顧溰嘟起嘴,恨恨地用眼刀剮著顧瀟,柳玄失笑:「顧溰,別這樣,你哥哥也是有考量的。不如這樣吧,你和我睡,如何?」
聞言,顧瀟抬頭瞥了柳玄一眼,正欲開口,卻見顧溰蹦蹦跳跳地差點沒撲到別人身上,便沒多說些什麼。
不一會兒,飯菜送來了。離去前,小二緊張地環顧整個房間,深怕他們不信邪,將窗戶打開。
「當真如此可怕?」柳玄滿口飯菜,口齒不清地道。
顧溰冷哼:「都是些鄉井野民,遇上這種事,當然怕了。」
顧瀟淡淡地道:「得去那許宅瞧瞧。」
柳玄夾了口肉。「我覺得那道士有問題。」
顧瀟蹙眉,顧溰則忙不迭地點頭。「我也覺得如此。那什麼墨仙師來著的,肯定是他瞎口胡說的,聽都沒聽過。還有你瞧那符咒啊,醜死了,避什麼邪,沒招邪便不錯了……」
無視顧溰,顧瀟淡淡地道:「得多加留神。」
「話說這鬧鬼,為何是讓一家子消失?我只聽聞將人逼瘋。況且……鬼無法碰觸活人,不是嗎?」柳玄一手托腮,一手拿著筷子攪著碗中飯菜。
顧瀟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雖時常聽聞「鬧鬼」,但事實上,鬼是無法真正碰觸活人的,頂多摔摔東西嚇唬人。確實,有些高階的鬼能控制人的心智,引誘其做事,但是無法直接達到「殺人」的目的。而這種一家子失蹤,更是不太可能。試想,一個鬼控制全家,莫約一百個人,走到一個隱密之處再引其自殺,或引其走入地窖密道,讓人誤以為他們消失。單說前者,便極容易被看到,更別提控制這麼多人得耗費的心力了。所以,柳玄才出此言。
「那肯定是有其他東西作怪?」顧溰大口扒飯。
「還得先到許宅探查一番,才可下定論。」顧瀟道。
「若是有什麼東西,我們對付的了嗎?」顧溰抬頭看著他的哥哥。
顧瀟凝眉。「若是師父派我們來,應該是我們能力所及的,不過……」他望向柳玄。
遭他這一望,柳玄感覺頭皮發麻。「雖、雖然我修習的是醫術,但我還是會攻擊法術的。況且有時候,藥粉也是項攻擊武器呢。」
顧瀟點頭。見顧溰吃的差不多了,三人躡手躡腳地從窗戶離開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