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清脆的鐘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天山之巔,雲霧繚繞在幢幢宮殿周圍,為此地增添了幾分仙氣。此處正是仙人居所。屋前、石子路旁栽種幾株桃樹,春風輕拂,滿街清香。
其中一幢,屋外除了栽種一株桃樹,窗檯、地面皆長著數種藥草,雜亂地綻放各種顏色的花朵。
聽見鐘聲,正坐在桌前研讀書籍的屋主不悅的蹙眉。原因無他,這鐘聲意味著--該上朝了。
天界與凡界一般,有位最高掌權者天帝,其下有掌各個領域的仙人。天界以修習清心之道為主,其分為兩種層面,一為一般百姓在家安分守己,不偷不搶不過度荒淫是基本,還得日日誦經修道,但死後便能到天界享樂;二為拜師修鍊,除一般的戒律與規矩外,在得道前不可戀愛,不可因情愛而矇蔽心靈,否則多少修鍊皆是枉然。雖然得道后想怎麼玩便怎麼玩,有三宮六院、成天左擁右抱的仙人也是有,但無論如何,修鍊時,就是不可戀愛,此乃清心之道最難修習之處。但若以此法成功得道成仙,在天界便能佔一席之地,能憑在凡間所長掌管何物。例如在凡間修習醫術,成仙后便是掌醫。也因此,多少人擠迫頭都想拜入名師門下,望自己能有揚眉吐氣的一日。
但天界與凡界亦有不同。身為掌管各領域的仙人,相當於凡界的文武百官,平時是不必上朝的,除了鐘聲響起時,代表有重大事情,大家才必須去。
而現在雖已巳時,但還有許多仙人仍沉浸於夢鄉中,冷不防被這鐘聲驚醒了美夢,論誰都會感到不悅。當他步上前往皇宮的玄武大道,看見幾個同僚不是和他一樣滿臉不悅,便是帶著亂糟糟的頭髮,或是睡眼惺忪的快步前往皇宮。
見此景,他不禁暗暗埋怨天帝為何如此不通情理,為何不要前一天下午,大家正有精神時趕緊議事,反而偏偏要挑這種多數人剛睡醒的時間。
踏入大殿,見天帝已高高坐在龍椅,眾人有再多埋怨也只得乖乖在位置站定。
「此次請眾卿前來,乃是發生了大事。」見眾人已就位,天帝也不寒暄,直接切入正題。但聽了這句話,他仍不禁吐槽,若非是大事,又為何要在大清早將眾人喊來。「魔族最近又蠢蠢欲動,就連魔族之王夜凌殤也跑到凡間,朕擔心這是叛亂之兆。朕已派顧瀟前往凡間觀察魔族之王的動作,另外,朕希望有人可以親自到魔界探查。」天帝犀利的眼神掃視眾仙。
聞言,眾仙彷彿突然對自己的鞋子十分感興趣,紛紛低頭盯著腳尖,害怕與天帝的眼神多一絲接觸。
良久,天帝開口了。彷彿是即將接受裁決的囚犯,眾仙紛紛閉上眼,拚命在心中祈禱千萬不是自己。「顧溰,就是你了。你的兄長,顧瀟已去凡間,你去魔界,若發生什麼事,與你的兄長也有個照應。」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鬆了口氣,並轉頭看向那位倒楣鬼。
他也轉頭。一位身穿玄色長袍,一頭銀髮整齊地束在腦後的少年站出。他神情並無一絲不悅或不滿,只是低頭行禮:「是。」可他知道,他心底深處是十分不滿的。
「柳玄,你也一起去吧。」
他驚愕地抬頭。不光是他,方才那位少年與眾人倏地抬頭,彷彿聽見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一般,不可置信地望著天帝。
「柳玄,魔界有許多奇花異草,有你在,若是中了毒還能即時救治。」
說來慚愧,縱然是不死之仙人,仍可能在戰役時受傷,或是中毒。若是凡間的毒倒還好,輕易便能逼出,但若是魔族的毒,若非習醫之人,一般人中了可無法輕易化解。天帝也是以此為考量,派他隨行。
既來之,則安之。他安慰一下自己,朝天帝一禮。「是。」
「那麼,你們回去整理一下,明日便出發吧。」天帝擺擺手,眾人行禮,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三三兩兩地離開大殿。
「玄兄!」當他踏出大殿時,聽見一聲呼喚。來者氣喘吁吁地追上他。「玄兄,我近日得到些珍品草藥,你帶著吧。」
來者為蘇陌,乃是當年拜師修鍊時的同門。雖非掌醫,但畢生的興趣是搜集珍品藥草及靈丹,時不時便會喊柳玄上門,除了分辨藥草的用途,還會分享一些靈丹。
他接過那鼓鼓的包袱。「相思草,浮夢草,夏清……這麼多,你開藥舖的?」
蘇陌憨憨一笑。「前些日子拿到的,那位商人告訴我這都是不可多得的藥草呢!哎,拿著拿著,千萬別在那魔界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可能。」他嗤了一聲。「我乃柳玄,天界第一醫師,沒有解不了的毒,沒有治不了的傷。」
蘇陌露出嚮往的表情。「真好。玄兄,我也好希望可以像你一樣四處行醫。只可惜,師父說我只適合習琴。琴師,在這天界可說是最沒用處的仙人了,你在路上隨便抓一個人,琴可能都彈得極好,但我除了這個,什麼也不會了……」聲音愈來愈低。
柳玄輕拍他的肩,道:「不會的,你對藥草也有天份的。而且,就算人人都會彈琴,也不像你習的是可以禦敵的琴曲。別這樣妄自菲薄啊。好啦,我該回去準備了。」
對方都這麼說了,蘇陌也不好繼續叨擾,依依不捨地分離后,柳玄逕自回到屋中。
將書架上一本本古籍取下,抽出幾本載有魔族毒物的,再一一將其對應的解藥從一旁放置丹藥的架子上取出。其實,在聽到天帝派他到魔界幫忙解毒時,心底深處有股小小的激動。所學所聞,為的就是要能派上用場,這不,機會來了。
不過,心底還有另一種說不上的心情。是因為要和顧溰同行的焦慮嗎?抑或是小小的期待?
翌日,未到辰時,便聽見一聲急促的敲門。
冷不防地被吵醒,柳玄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將外袍披上,頂著一頭亂髮便去開門。
「走了。」顧溰道。見他這模樣,很是吃驚。平時的柳玄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表的,從未有這樣衣衫不整的時候。
「顧溰,你行行好,再等我半個時辰,至少讓我洗漱一番吧。」柳玄沒好氣地道。
顧溰聞言,朝他送來「你需要打點這麼久嗎」的眼神,但仍然退到一旁。
半個時辰后,他洗漱完畢,踏出殿門。
「葯都帶了?」
「嗯。」
對話短短地結束。
接下來,二人再也沒交談,俱是沉默地御劍前往魔界入口。
柳玄悶的荒。想找對方聊天吧,卻覺得二人交談幾句便尷尬地接不下去。不講話默背《葯經》吧,似乎是個解悶的好方法,但這不就讓他成了個書獃子?
他轉頭望著一旁沉默御劍的顧溰。束在腦後的長發因風而亂飛,雖是武將出身,卻有著如書生一般的白皙皮膚。笑起來時,臉頰上會出現淺淺的酒窩,很是可愛。
曾幾何時,二人不再對對方笑,不再交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