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從窗戶望出去,外頭依舊飄著小雪。
他將外衣拉了拉,把自己全部蓋住。
等等,外衣?他分明只有一件衣服,哪來的外衣?
就著那唯一的光線,他瞇起眼端詳蓋在身上的衣服。這顏色、沾染在衣服上的氣味。這、這不是顧溰的衣服嗎?
莫非昨夜顧溰將外衣留給自己后,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就回去了?
他低頭望著那件外衣,不由地勾起一絲微笑。
心底深處覺得暖暖的,又有些甜甜的。
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大約亥時,顧溰又爬窗進來找他了。
「給你。」接過一看,是三個饅頭。
「好樣的,比昨天還多一塊呢。」身上的疼痛減輕不少,柳玄也有間功夫打趣顧溰了。
顧溰見他狼吞虎嚥地吃著,無奈道:「你在這兒偷間一天,我可是掃了整天的茅廁!還有,這些都是我特意留給你的,只有這些,省著點吃了。」
柳玄對他報以一笑,道:「辛苦你了。」
「給你。」顧溰拋了一個小香囊給他,打開一看,全是些止血的藥草。
柳玄抬頭,詫異道:「怎麼拿到的?」
顧溰在他身旁坐下,道:「我今日偷偷溜入藥房取的。我識得的藥草不多,只給你取了這些,你就將就些。」
將那個小香囊緊緊地握住,放在胸口。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顧溰了。
「你身上的傷得早些醫治,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帶你出去還得背著你!」見柳玄這副模樣,顧溰別開臉,冷聲道。
柳玄失笑。這人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顧溰估計是從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他的心中想法,故意裝作惡狠狠地奪過他手中的香囊,道:「我幫你上藥。乖,把上衣脫了。」
柳玄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彷彿是個遇到歹徒,嚇得花容失色的小姑娘,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要做、做什麼?我我我自己來就、就可以了。」
顧溰嘴角上揚,使他更像一個歹徒。「你的傷口在背部,自己怎麼搆的到?你不脫,我就只好幫你了。」
柳玄咬著牙,緩緩地拉下外衣,那表情壯烈地彷彿是要上斷頭台。外衣輕輕落到地上,坦露出胸膛。因為平時不像顧溰這樣的習武之人得經常在太陽下練習,所以皮膚很是白皙,卻結實的一點贅肉都沒有。他如赴死般閉上眼,趴在地上。
「哎呀,疼疼疼!」當顧溰將藥草撒在傷口上時,柳玄疼的幾滴淚都流了出來。他哇哇大叫:「顧溰你謀殺啊!輕點啊!」
顧溰「哦」了一聲,又將一把草藥撒在他的背上。
「疼!疼啊!顧溰算我求你了,輕點!」
若此刻有人經過,八成都要誤會的。
終於擦完葯了。顧溰取出從藥房偷來的繃帶,替柳玄包紮。
「吶,顧溰,你說他明天還會如何折磨我?」柳玄將頭枕在顧溰腿上,嘆道。
顧溰卻微微一笑,道:「他明天不會再折磨你了。」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柳玄登時雙眼一亮。「為什麼?」
顧溰賣關子似的伸出右手,裝模作樣地端詳了一會,才道:「我的法力恢復一成了。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要將你救出去還是綽綽有餘的。你先休息,明日一早再帶你出去。」
「是嗎?」柳玄拉過他的手,按在脈搏上。確認他所言屬實,才道:「你為何這麼快就恢復了?這不公平啊!」
「估計是我的靈力比你高,她想封住比較沒那麼容易。」
柳玄翻了個白眼。雖然顧溰所說並沒有錯,但就這麼低了他一截,任誰也會不高興。
「對了,顧溰……謝謝你的衣服。」此刻,顧溰的外衣正好好地穿在柳玄身上。
顧溰轉頭看著他,神情溫柔地道:「無事。他們有給我衣服,比魔界給咱們換的暖和多了。咱們明日溜走前,先給你弄一套衣服好了,免得受了風寒。」
柳玄失笑:「我不會受風寒,頂多覺得冷而已。」
顧溰神情嚴肅。「你現在的身子怎麼經得住寒?沒關係,不過是到那個宿舍拿一件衣服,輕輕鬆鬆便可辦到。好啦,時候不早了,你快歇息吧。」
柳玄閉上眼,忽然間,他似乎想起什麼了。
記憶中,他有個非親生兄弟,情誼卻勝過孿生兄弟的朋友。那個男孩有著一頭銀髮,比母親送他的銀手鍊更漂亮。笑起來時,臉上會有酒窩,很是可愛。他讓他成為自己的伴讀,每日帶著他在家中游泳捉魚,度過一段童年時光。
他緩緩地睜開眼,顧溰閉著眼,神情肅穆。可是這張臉,卻和記憶中的臉緩緩重疊。
不知不覺間,眼眶已溢滿淚水。從前都是他照顧著他,沒想到,如今竟顛倒過來。
顧溰睜開眼,見柳玄這副模樣大驚:「怎麼了?」
他的聲音有點顫抖:「小……小凱?」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顧溰一怔,遲疑道:「你……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