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的埋怨,顧溰沒有答腔,靜靜地從柜子中抱出墊被和棉被,幫柳玄鋪床。身為一個下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床墊的,有一條墊被就該偷笑了。柳玄望著那條全是補丁,還散發著一股霉味的薄被,有些不知所措。
從未睡過如此硬的地板,柳玄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但身旁的顧溰已沉沉入睡,他也不好打擾人家。
連枕頭也沒有,他只得將手枕在腦後。望向天花板,他開始回想兒時的事情。
不知為何,絞盡腦汁也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記得他似乎有個弟弟,二人感情極好。可是他卻忘記二人曾一起做了什麼、說過什麼,甚至……連他的長相也是模糊的。
為什麼會如此?他自詡能過目不忘,記憶力極好。既然是對他十分重要之人,為什麼會遺忘?
也許是一整天折騰的累了,他竟這樣在思索中模模糊糊地睡去。
睡夢中,忽然躺到一個柔軟的床墊上,柳玄心道,莫非是有人將他們救走了?但眼皮卻有千斤重似的,睜都睜不開。他翻了身,覺得此刻的自己有如襁褓中的嬰兒,在母親溫暖的懷中,即便外面下著大雪卻一點也不冷。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翌日,他是被嚇醒的。甫至寅時,冷不防傳來一聲鑼響,五臟六腑俱是一震。他倏地開眼,映入眼帘的竟是顧溰的睡顏!
什麼柔軟的床墊?此刻他竟以一種猥瑣的姿勢趴在顧溰身上。雙腿跨在他的身體兩側,頭就枕在他的胸膛上,還隨之上下起伏。而顧溰的手竟這麼環繞住他,讓他緊緊地貼著自己。
柳玄連掐死自己的想法都有了。更糟的是,顧溰此時緩緩地睜眼。
「對對對對不起。」柳玄直接滾到地板上。顧溰揉了揉太陽穴,道:「無事,你還好嗎?」
「喂,那邊的在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幹活?」外頭立刻傳來罵聲,二人只得趕緊梳洗一番前去工作。
一路上,柳玄腦中滿是方才的畫面。顧溰將來可是要娶妻的,自己怎麼能這樣玷污他呢?而且,自己還是個男的!
想得太入神,柳玄差點一腳踏入茅坑,幸虧顧溰眼明手快地拉住他。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顧溰無奈:「柳玄,真的沒事,沒想那麼多。要不,你出去歇息吧!交給我。」
柳玄竟這麼依言走了出去。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漿糊,除了懊悔自己所做外,還有一種塵封已久的記憶即將破出的感覺。好像即將想起什麼事情,卻總有一道薄紗橫在那,無法看清。
他頭痛欲裂,努力想將這份奇怪的感受從腦中揮去。
「唉呦,在這偷懶啊?」此時,一位也是僕役裝扮的人見柳玄站在茅廁外無所事事,看得心煩,便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道:「正好,咱們正缺人手呢,過來。」
「做什麼?隨便抓別人做什麼?」見一個陌生人不由分說就將柳玄拖走,顧溰急忙奔出,指著對方的鼻子罵。
對方瞇起眼,昂起下巴,不悅地道:「你這新來的脾氣可壞了啊!莫非皮癢了不成?老子我看這個人間得慌,要他做事還得經過你的同意了?」
顧溰攥緊拳頭,無奈沒有法力伴身,他也不敢貿然向前,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柳玄被帶走。
「喂喂喂喂,你要把我帶去哪?」被人無情拽走的柳玄緊張地問。「你揪到我的頭髮了啊,疼疼疼--」
在顧溰面前是堆積如山的臟碗盤,和一盆清水。那人將柳玄一丟,又引起他「唉呦」一聲。「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這些碗沒洗完就別吃飯了!」
每個盤子全都油膩膩的,還殘留著菜渣和醬汁,甚至還有一些骨頭、吃剩的肉等等,柳玄看得差點沒暈過去。
礙於那個人死死盯著,柳玄只得慢吞吞地蹲下,努力無視上頭的油漬,奮力的洗刷著。
不知道天界是否已經知道他們被魔族封了法力,還來凡界受苦呢?會不會有人來救他們?柳玄想的出神,直到「哐啷」一聲將他拉回現實。
一個瓷盤在他的腳下摔成碎片。幾個碎塊彈到他的腳上,劃出一小絲血痕。
聽到聲響,幾個人團團將他圍住,指著他就是一頓罵。
「你竟敢摔破盤子!你知道這是多麼珍貴的瓷器嗎?你賠得起嗎?」
那不過是個普通盤子,一個幾文錢就有了,哪有多珍貴!柳玄在心中吐槽道。
「笨手奔腳的!要是管家大人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
管家也聞聲趕來,見他乾的好事,指著他破口大罵:「洗個碗也能摔破,你是殘廢啊!養你這人做什麼,根本就是個賠錢貨!什麼事都做不好,你當你是大爺啊!你跟我來,我一定要好好懲治你!」口水都噴在他的臉上。
已是第三次,柳玄被一群人「簇擁」著,來到了位於側院的房間。
房間十分陰暗,伴隨著濃濃的濕氣和淡淡的血腥味,看來已有多位「前輩」在此受罰。柳心道:「不會要在這裡把我殺了分屍吧?」
幸運的是,沒他想得那麼糟,卻也只好了一點點。管家手持一條長鞭,「啪」一聲打在柳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