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丹佐撐在枕頭上,一手撐著後腦勺,沖我抬抬下巴:“我跟你講的事你想好沒有?明天住我那裡去吧?”說到這,把我拉下去靠他身上:“我們也好溫習溫習原來試過的……嗯?” 我準備搖頭,但是路西斐爾一雙水藍眼盯著我不放。
我默了片刻,不斷點頭:“好。
好吧。
” 梅丹佐倏然坐起來,喜道:“真的?” 我看了看路西斐爾,點頭。
梅丹佐抱住我,狠狠親了一口,快步走到窗前,跳上去,半蹲在窗台上:“親愛的,明天我來接你!” 我繼續點頭,有些麻木。
等他一出去,我回頭看著路西斐爾,拉住他的手說:“小屁頭,我答應過你,我會振作的。
”路西斐爾微笑:“嗯。
”我哈哈一笑:“我說我能恢復得很快,這會兒什麼事都沒了。
”路西斐爾依然微笑,卻沒回話。
我說:“我現在沒想他,真一點都沒想了。
”我摸摸他的頭,笑道:“臭小屁頭,相信我,好吧?” 路西斐爾微笑著點頭,眼眶紅紅的:“嗯。
”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境中,自己變小了,但卻長了四支翅膀。
綿綿細雨中,我蹲在草坪上,拿著一根棍子,在濕潤的泥土中挖了一個小坑。
翅膀就像海綿一樣,吸收了大量雨水,重重地壓在自己背上。
坑越挖越大,我的手臂越來越酸,最後挖成洗臉盆般大。
夢中的自己留著番紅長發,順著肩膀落在胸前,估計會很像小女孩。
我抱著小腿,看著雨水滴入泥坑,一顆一顆數著。
身後有人問我:“小朋友,你在做什麼呢?” 我眼也不眨地看著泥坑:“我在等爸爸。
” 那人問我:“你爸爸去哪裡了?” 我說:“他去殺壞蛋了。
長著漂亮翅膀、漂亮眼睛的哥哥叫我在這裡等他。
” 那人說:“那你挖這個是?” 我說:“漂亮翅膀漂亮眼睛的哥哥說,等泥坑被水填滿,爸爸就會回來。
” 那人說:“傻孩子……那個漂亮的哥哥騙你呢。
水會漏下去的啊……” 我說:“他才不會騙我!你走開啦!不要吵我!” 那人說:“小朋友,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米迦勒。
” 我想了想,抖抖背上的小翅膀,“米迦勒•;亞特拉。
” 被這三個字震住,雨聲很大,我幾乎是立刻驚醒。
我一下坐起來,周圍一片灰暗,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定了定神,往窗外一看,外面的雨聲重重砸落,就像無數細小石粒落入水中。
我低聲喚道:“小屁頭?” 沒有人回答。
我摸了摸自己身旁,床鋪是空的。
我又喚一聲:“小屁頭,你在嗎?” 風聲雨聲速祿颯拉,霖霖潺潺,還夾著閃電驚雷,刺得人眼睛發疼,響得人耳膜麻木。
第六重天一旦下雨,跟下頭沒什麼區別,也是黑黢黢的。
我連忙下床,衝出門去。
在樓下喊了幾聲,依然無人。
跑到門口,開門,喊了一聲:“路西斐爾!你給我滾出來!” 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到。
道旁種的白玫瑰被沖彎腰,碧草在風雨中飄搖。
我試探往門外走一步,鞋立刻就被淋濕。
我忙收回腳,用毛巾擦了擦,跑到廚房去看了看。
火爐旁擺了一碗湯,桌子上一碗牛肉被冰魔法包圍。
盥洗池旁放了一疊盤子,洗得晶亮晶亮。
一瞅小屁頭那小樣,就知道他是個子弟中的子弟,一標準的頤指氣使小皇帝。
一想到小屁頭提個菜籃子上街,再用那雙看都看不下去的小手洗盤子,我就覺得一股氣血直往喉間涌。
再管不了那麼多,鞋也來不及換,頂著一顆100度熱燒的腦袋直往門外沖。
剛一出門,雨水的傳播速度比光速還驚人,內褲都濕了。
翅膀被淋濕的感覺真他X不好受,重得跟老牛拉破車似的。
腦子越來越昏沉,腳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不知是不是發燒更嚴重了,這麼冰涼的雨水我竟感覺不出來,還有體溫越來越高的趨勢。
我在雨中長嚎,得跟唱男高音似的:“小屁頭!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爺就剁了你吃!” 可是聲音發出去,立刻就被雨聲蓋住。
我吃力地提起一口氣,醞釀了十足的力氣,準備再吼一聲,卻聽到有人在身後說:“就你?哈,哈哈。
” 我的背脊立刻像注了冰水,無法動彈。
身後的人又繼續說:“伊撒爾,你這段時間過太舒服了,連地下室都忘了去呢。
我聽聖浮里亞的一個朋友說,你去找過路西法殿下,被他拒絕了,是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感覺說不出的噁心。
我說:“我和路西法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 然後有人繞到我面前。
“是嗎?我當初還好奇你用什麼方法勾引了路西法殿下,後來才發現不過是用肉慾。
結果呢?人家還沒玩就把你扔了,哈,哈哈,笑岔氣了。
”卡洛大笑起來,不比骷髏好看到哪去。
他施了魔法擋住雨,身後還跟了幾個壯實的天使,都是雙翼的,看著裝和行為,等級應該不高。
我張大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或許……真的是他說的這樣。
憋了半天,我終於忍不住說:“我真沒想過你是這種人。
你究竟要無聊到什麼時候?”卡洛說:“我不過是來幫你而已。
親愛的伊撒爾。
”他勾了勾手指,身後幾個人走到他身邊。
他說:“這兩天有沒有覺得身體燒得難受啊?有沒有覺得下面痒痒的想要東西捅一下呢?” 雨水沖打著衣裳,身上的溫度驟然降低。
我往後退一步:“你什麼意思?那條蟲……把解藥給我!”卡洛打個呵欠,慢慢飛到半空:“很抱歉,米拉蟲的解藥我不小心給弄丟……只用其他方法給你解毒了。
” 那幾個壯漢朝我走過來。
我急道:“別啊,別過來!米拉蟲染上身會死人的!” 卡洛笑道:“這道理我比你清楚,蠢貨。
他們身上都攜帶了米拉蟲,現在正饑渴得不得了,大家快快聚在一起親熱親熱……那多好。
” 我惶恐地後退幾步,轉身就跑,不要命地往前沖。
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
五臟六腑幾乎都要因劇烈運動而炸裂,呼吸變得愈發艱難。
我跨進了草坪,雨如飛瀑,不斷敲擊著天靈蓋。
雙腿幾乎都不是自己的,身後的腳步聲開始漸小。
快跑變成慢跑。
慢跑變成慢走。
慢走變成挪步。
我跪在地上,雙手緊摁著濕潤的草地,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見。
一雙棕色的皮靴出現在我面前。
“跑夠沒?沒力氣了?”卡洛輕佻的笑聲從頭頂傳來,“可以開始了?” 我集中念力,剛要念咒,一團藍光降落在我的頭頂,腦中忽然一片空白,隨即再念咒,竟完全失效。
卡洛說:“你會念咒,我就不會封了?” 說完一腳踢在我的腦門上,皮靴與頭骨碰撞出窒郁的聲響。
那一撞,幾乎要把腦髓都撞出來。
我的身子在雨中搖搖擺擺,還未定神,他又一腳踢過來,我立刻砸進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