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第一部 - 第35節

一聲巨響,如天降轟雷,池中清泉砰然爆炸!眾人驚呼。
水光四射,水花四濺,嘩啦一聲,水退回去。
底部有東西在不安分地蜂動,就像貪婪的巴蛇,躍躍欲試,幾欲吞沒天地萬物。
更像潘多拉的盒子,開了,便會釋放出無窮無盡的罪惡。
眾四翼天使的神態如同斯芬克司雕塑,翹首著,仰望著。
方退,復起。
光芒迭激,狂絲回舞。
池水再一次爆炸開,海嘯山崩,卷涌而上!如同出海的白龍,如同震天的迸流,如同激蕩的彩舟,如同瘋狂的火虯,一次次,一波波,鳴舞、沸騰、洶湧、盪覆!水勢越來越勇猛,花舞越來越急速——拉斐爾猛地睜開眼睛。
那一瞬間——如同埃特納火山的爆發,煎鹽,逸勢,疊雪,雷暴,鋪天蓋地翩旋而來——驚霰四起!雪花與狂風在急馳中糾纏旋轉,鉚足後勁,不斷往上橫闖,就像要撕裂寂空,濺出漆夜的鮮血。
拉斐爾的發如同秋末的番紅花,於凄風中焱飛。
小小的水池終於壓不住底下狂勁的力量。
拉斐爾攤開雙手,手心向上,慢慢往上抬——玻璃的碎片在地面跳躍。
整個城堡都在晃動。
蛟龍得雲雨,天馬破行空。
江水在峽谷中呼嘯!駟馬在狂風中賓士!一隻擎天大樹剝裂地面,衝破一切阻礙,青霄直上!明綠的樹葉將黑暗照亮。
我禁不住驚呼。
藤條在迸水中纏結,四落的水花如同詭麗的白影珠,樹根就像一隻只堅牢的利爪,不斷往下蔓延,緊抓著地面,變成了殿堂內的一座滄浪洲。
陽靈般的光芒霎時閃現。
我輕輕眯上了眼。
剎那間,拉斐爾從空中墜落,彷彿中箭的雪天鵝。
人們忙跑過去接,梅丹佐卻是第一個。
拉斐爾的紅髮瑰麗,面色蒼白。
他看著那棵大樹,輕輕說道:“我讓它復活了……”梅丹佐怔了怔,嘴角揚著卻皺了眉。
他點頭。
拉斐爾拉住梅丹佐的衣領,吃力地說:“從今以後,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梅丹佐依然不語。
拉斐爾露出憔悴的笑容:“生日快樂,梅丹佐,殿下。
”天使們開始鳴唱。
神鳥蒼烏的聲,聖獸風母的形。
雨條雲葉,煙霏露結。
迷網一張張展開,心在不安中鬱律。
有柔軟東西自面頰拂過。
那是迦陵頻伽帶過的風。
大樹牢牢地站在大廳中央,於雲層中,有那麼一絲縹緲,有那麼一絲孤寂,枝繁葉茂,就像一幅精美古老的拜占庭壁畫。
那是提坦神阿特拉斯,頭頂天,腳踏地。
一看拉斐爾那樣,就知道是法力消耗過度。
我抬頭看看那棵大樹,一眼望不到底,隱約看得到一些星光,除了高沒別的特點。
怎的連個大天使修復它都這麼困難?“那是生命之樹。
”陰森森的聲音冒出來。
我一驚,回頭,原來是阿撒茲勒。
他一手輕輕捏著羊角耳環,玩味一笑:“這一片都屬於義人之園,是梅丹佐殿下的領地。
義人之園最出名的就是生命之樹,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毀掉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連生命之樹都復活了。
以後,低等天使可以重獲神啟,失落的靈魂可以得以拯救。
”我說:“毀掉生命之樹的人,是拉斐爾殿下么。
”阿撒茲勒嘴角揚起,眼無笑意:“我不知道。
你問路西法殿下去呀。
”我下意識看了看窗旁的路西法,對阿撒茲勒搖搖頭:“不,我不好奇。
”阿撒茲勒笑得分外妖異:“你是好奇,但是不敢做吧。
”我一呆,不知如何介面。
靠,這傢伙說話怎麼這樣的?阿撒茲勒說:“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殿下見得更多了。
仗著自己長得有點姿色就在那裡玩伎倆,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瞞過誰?不過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我操!這皮囊是伊撒爾的,不是我的!雖然……呃,也差不多……我說:“我這樣的人?”阿撒茲勒靠近了些,兩條眼睛眯起來,面色不動嘴巴動:“欲擒故縱,水平這麼差,裝傻也不是你這麼裝的。
”啪!我一個飛PIA耳刮子甩過去,阿撒茲勒捂著臉,驚詫地看著我。
“我欲擒故縱你老母!”我挽起袖子,露出伊撒爾那白白細細的胳膊,拳頭捏地死死的,“你再用那種調戲娘兒們的態度和我說話,老子就揍死你他丫的!老子要縱也不縱你!老子就是個女人也該縱你們頭兒!”阿撒茲勒更驚詫了。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薩麥爾也跑過來,上下打量我:“天……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笨……”“你找打!”我橫肘一個拳頭飛過去,卻被薩麥爾接住。
薩麥爾說:“誒誒,我說實話,你打我做什麼?還有,你怎麼這麼粗魯?你這樣,能配得起……”“薩麥爾。
”暢遠清冷的聲音響起,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估計剛才那些話都給他聽到了。
不過路西法這麼牛掰,該不會在意才對。
話音剛落,路西法就走過來,沖他們擺擺手:“我有話要和他說,你們先去。
”阿撒茲勒擦擦臉走了,薩麥爾搖搖頭走了。
路西法端了一杯酒給我,我接過,沒喝,有些尷尬地看著離去的兩人。
路西法似乎也只是拿著當擺設。
我回頭四處尋找梅丹佐和拉斐爾,這才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路西法晃了晃酒杯,一雙眼睛碧藍碧藍的:“梅丹佐送拉斐爾回去了。
”我哦了一聲,無語。
老天,能不能不要讓我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那種事?我剛看他一眼,又忍不住往窗外看去。
這樣弄也不是辦法,於是喝酒。
路西法說:“沒想到你酒量挺不錯的,這種酒,一般人都只能慢慢喝。
”我怎麼喝不出啥味道?我把杯子倒扣過來,哈哈一笑:“小CASE,再來一杯都沒問題!”然後自行倒了一杯,見路西法正含笑看著我,本來想等等再喝,為了逃避現實,又舉杯,準備倒下肚。
路西法與我碰杯,杯與杯間發出叮咚的聲音,分外動聽。
他慢慢地喝下去,端莊優雅。
我像沖水馬桶。
我伏在窗前,打了個酒嗝兒:“殿下,您信不信人能穿梭時空的?”路西法說:“我會操縱時空的魔法。
”我一驚,回頭笑:“真的假的?您會?”路西法點點頭,走到我身邊站著。
我扣腳指頭跟鷹爪扣似的:“那殿下能不能……幫我?”這問題有點嚴肅。
這種事或許會篡改歷史,他怎麼可能說幫就幫。
路西法說:“我可以幫你。
可是,你要確定你是否在夢中。
如果在夢裡,那我可能會把你傳到新時空的夢境中。
到時候,你將不能主宰你自己。
”我笑:“我現在有感官,怎麼可能是做夢?而且,如果這是夢,那您不也成了虛假的人?”路西法淺淺一笑:“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假?這是我的現實,不代表就不是你的夢。
”我聽得頭昏腦脹,搖搖頭說:“那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你怎麼會想去別的地方?不滿意天界,還是不滿意現在?”路西法看著窗外,白月在碧眼中映出一道淺紋。
尖尖的塔頂,古老的建築,耶路撒冷城似掛在鉤月下。
終年的煙雲環繞,將那裡襯得虛渺如幻想。
這裡真的不像是現實。
其實在以前的世界,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能割捨的。
我這人蠻自立,只要有自己的地方,都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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