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看到很多人在外面搶邀請函,可憐的傳單四翼天使們被抓得皮開肉綻。
然後我又飛出去,可惜本來就來晚了,再次飛到叢林外的時候,天已黑盡。
燈光映著碧水,明月照亮湖面,波光粼粼,溶溶灧灧,一隻只小船停在岸邊,天使們早已不知去向。
遠遠的就看到一條長龍,一堆天使正在那裡排隊。
應該是沒有邀請函的吧。
不管它,我不能遲到,堅決不能遲到。
我可不想大家正玩得開心,我一人衝進去殺風景。
一邊想著一邊拚命飛,也未留心底下有人叫我。
事實說明,太急性的後果就是被雷劈。
我真給雷劈了。
轟隆一聲驚響,頭頂一亮,我抬頭的瞬間就穩妥完成了自由落體運動。
以前一個路西斐爾就算了,現在還有!媽的,這些混帳天使怎麼都這麼喜歡劈人!周圍的人影黑壓壓,壓過來。
我趴在地上,姿勢跟練蛤蟆功似的。
身體不覺得痛,只覺得麻得厲害。
我揉了揉臉,發現手上黑了一塊。
我靠,我是不是已經熟了?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請排隊!”這聲音真熟悉。
我再揉揉眼睛,起來一看,真是他。
翅膀修理工。
泰瑞爾指了指長長的隊伍:“收到白色邀請函的天使,請站這邊。
”他又指了指另一條空路:“收到金色邀請函的天使,請站這邊。
”我正想說那沒人,就有一個黃金六翼天使從那裡低空飛過去,身後還跟了一堆沾光的四翼天使,那架勢,那氣魄~~果然牛掰。
“啊,那是加百列殿下!”有人在旁邊小聲喊。
我剛抽出金色邀請函,但一看到自己黑黢黢的羽毛,想想算了,丟人不是這麼丟的。
加百列要看到我被烤糊了,不笑到抽才有鬼。
我趴在地面,完全無法挪動身體。
泰瑞爾說:“閣下請起,有貴客來了。
”有人來關我什麼事?我的邀請函是金的,你卻把我劈了,我就擋這裡不動,讓他們踩死我吧!泰瑞爾說:“請快起來,路西法殿下來了。
”你爺爺的,你不早說!我吃力地撐起身子,想要快速站起來。
可是,現在站起來的難度,就跟要一隻烤熟的火雞站起來一樣。
剛直了身,就看到面前停了一雙銀靴,前端微圓,瘦瘦窄窄。
這鞋一般男人的腳要穿進去,有難度啊。
但是這大小,又不大像女人的。
再看看兩條削長的小腿,腿骨筆直,男人長不出來,長度依然不是女人的。
都說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會胡思亂想,我果然……“泰瑞爾,這人怎麼了?”聲音圓潤飽滿,講話都像在吟唱。
這個聲音但凡是個人,聽一次,一輩子都該不會忘記。
在泰瑞爾回話以前,所有天使都已經跪下來,有的單腿有的雙腿。
泰瑞爾亦抬手放在胸前行禮。
然後,經典的白手套又冒出來,除了大指外另四指沖所有人抬了抬,眾人集體站立。
我汗,我不緊張,我不緊張……泰瑞爾說:“這位能天使違反了規定,在空中飛行,我將他擊落。
”我連忙側過頭,面對群眾,不讓路西法看見。
汗汗汗汗汗,滿腦子都是雷鏡里浮現的畫面,還有路西法吻伊撒爾時,半閉著眼的側臉,汗汗汗汗汗,我到底在想什麼!銀白靴子動了動,路西法換了個姿勢站立。
上面的寶石扣閃閃發亮。
路西法說:“所有能天使都來了嗎?”泰瑞爾說:“基本上都到了……呃,女性能天使都到了。
”路西法沒回話,依然站在原地沒動。
我不緊張,我不緊張……幾百雙眼睛盯著路西法,包括排到頭的人也忘記交邀請函,回頭看著他。
估計這裡有很多人是第一次看他。
這種地方搞的宴會,他竟會屈尊光臨。
真難得。
泰瑞爾輕輕笑了一聲,問:“殿下在找什麼人呢?”路西法說:“沒事。
你最近辛苦么。
”天要下紅雨,路西法居然開始關心起下屬了。
但是,有沒有人注意我還在這躺著?趕快走了好不?我總不能一直這麼蛤蟆下去吧?泰瑞爾說:“多謝殿下關心,還不錯。
殿下今天真是外表超群,至耶路撒冷,日月生輝啊。
”我下意識抬頭看他,他的視線碰巧與我擦過,對著泰瑞爾笑了笑。
“謝謝。
”路西法今天穿的是比那一日還好看,水藍色的披風,精緻昂貴的數串珍珠鑽石項鏈,歪斜而下的裙裳,流雲一般拉出一條優弧。
額上還系了一圈白金鏈,一顆祖母綠垂在額心。
卻不及他的眼睛一成漂亮。
這些都算了。
他只是那麼一笑,他亦沒再看我。
可我就被抽了魂一樣,失神盯著他不放。
真人和雷鏡中的相比,差太多了。
他剛和泰瑞爾說完話,就慢慢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
我失措地回頭看著別處。
汗,這次連一秒都沒。
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路西法看穿個洞,不過是他該的。
穿成這樣,結婚都可以了。
不緊張,不緊張……他未必記得我,而且我烤成這樣,他能認出來我改名兒叫爾撒伊。
可是,下一刻,白手套在我面前展開,五指即便裹著一層布料,看去都還很瘦。
這個我曾聽別人說過,是路西法太高貴,不願用身體接觸任何東西,所以戴著這玩意,避免人家弄髒自己。
這人真無敵了,自戀成這樣也算一種境界。
我看著那隻手發獃。
默。
默。
一隻烏鴉從空中飛過。
這些天使真奇怪。
他們為什麼要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我做錯什麼了?我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我。
我又回看過去,他們還回看過來。
最後泰瑞爾終於忍不住說:“殿下邀請你,你在做什麼?”我慢慢,慢慢抬頭,看著路西法。
路西法頓了頓,拿出一張方巾放我手中。
這人做什麼?他嫌我黑是不是?老子就黑了你怎麼著?可是,說出口就變成了:“謝謝殿下。
”靠~~~我太沒用了~~~自我鄙視~~~~我擦擦手,方巾不知是塞包里還扔掉。
似乎都不大妥當,反正不能還他。
免得弄髒他高貴的手套。
想了半天,只好攥在手裡不動。
路西法又朝我伸手。
大哥,別老玩這一套啊。
到底想做什麼!泰瑞爾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我暈,你該問問他在做什麼!泰瑞爾就差沒捂著眼睛不看我了:“路西法殿下邀你一起進去……你……”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忙把手放在他手中。
他微微一使力,把我提起來。
周圍的人總算沒再把眼睛瞪那麼圓了。
看看他身後的天使,無語。
又是一堆黃金四翼。
他沒哪次不弄這麼誇張。
然後,咱倆像要結婚一樣,順著大紅地毯,一直往前走。
剛走兩步,路西法就輕笑道:“怎麼弄的?”不要……不要用這麼奇怪的口吻和我說話。
上次那副拽樣呢?我寧可他把我當馬騎~~我別過頭去不看他:“那,那個,我剛犯了錯事,請殿下原諒。
”路西法看我一眼,眼波流轉,星辰也未必有如此明亮。
我不緊張,我不緊張……路西法又說:“以前沒參加過舞會么?”我搖頭。
參加過是沒錯啦,學校的踢踏舞算不?路西法說:“梅丹佐沒帶你參加?”我依然搖頭。
我不知道啊,還是否定好了。
路西法另一隻手握住我的手。
“沒關係,以後有我。
”瀑布……汗……他在說什麼?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