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唱邊輕輕搖著蘭花指,那雙如狐狸般的三角眼微眯,斜斜看著一旁的喜官。喜官道:“聽公公所言,他是必死了?”文荊吃吃笑著,轉了幾個舞步,道:“不會死的,他會活得比任何人都還要長久,欲死不能吶~~~~”他笑得更加大聲,竟令人覺得有點尖銳刺耳,“鐵寒會將他全身的皮剝光,可他不會死,想死也做不到。” 喜官聽了,心裡高興起來。只要人沒死,就一切都還有轉機,雖說徐少允是被自己嫁禍,但自己不是故意的,所謂不知者不罪,接下來就不關自己事了。文荊看著他單純明亮的眼睛,竟閃過一道淡淡的光,稍縱即逝。文荊的心裡一跳,想再看仔細,喜官已經將頭低下去了。 這日,喜官剛從文荊那裡出來,邊咳著邊走,因為嗓子有點痛。走在西二街上,小宮門處閃出個人來,將喜官拉了進去。喜官剛想叫,就聞到了熟悉的香味,與自己身上所擦的冷梅香一樣,他轉頭看清來人,原來真是穆雨離。 “你......”喜官心中莫名興奮,開口道。穆雨離將一隻食指豎在唇中央,“噓”了聲,探頭看看四周無人,才開口道:“你知道徐少允怎麼樣了?”喜官張了張嘴,躊躇了一下,道:“那晚我親眼看到他被鐵寒將軍帶走了。”穆雨離咬咬下唇,咬得泛起了半圈艷紅。喜官道:“可能沒事的,這幾天我打聽過了,皇上像是要留他一條命。” 穆雨離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還是這樣天真!難道你不知道,進了將軍府,就沒有出頭的日子么?”喜官回道:“我確實聽說過鐵將軍因為喜歡吃痂,就天天狂抽家裡的僕人,拿痂炒炒吃,可他並沒有取他們的性命,還為他們上藥。只要還留有一條命,就行了,我是這樣想的。”他說這話時,眼神中閃爍著意義不明的光,穆雨離看著他的眼,心中一寒,像離水的魚一樣張張嘴,最終沒有再說一句話。 喜官看了看天色,道:“雨離,你下次到鐘鼓司那邊找我罷,現在我還要回去伺候皇上,不說了。”說完,對穆雨離笑笑,往乾清宮去了。穆雨離一把拉住他,緊緊掐住他的雙肩,對視著道:“你難道忘了?是這個皇帝把你捉來,強行閹割的,你不會有怒氣?不想報仇么?”喜官盯著雨離的眼,緩緩道:“為什麼一定要報仇?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我現在已經沒所謂了。”說完,他轉身就走。 看著他漸漸融入黑暗的身影,穆雨離的眉頭越發皺得緊了,他喃喃道:“該說什麼才對呢?應該說是缺少了什麼東西吧,還是本質上的東西。”他嘆了口氣,慢慢踱出小門,迎面卻撞見了一幫太監,為首的正是鐘鼓司總管文荊,後面的太監們手裡都拿著各種裝飾用的布簾等。文荊看到穆雨離,眼前一亮,幾步跑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問道:“你是哪一宮的小太監?” 穆雨離正低頭走著,冷不防被個人拉住,猛地一揮手,文荊差點摔在地上。後面的太監大聲呵斥道:“大膽!竟敢衝撞總管公公,還不快跪下!”穆雨離咬咬嘴唇,挺著脊背跪下去,對著文荊叩了個重重的響頭,道:“請公公恕罪!”聽口氣,竟也是硬綳綳的。文荊手下的太監還想發難,文荊揮手制止了,對穆雨離道:“你是哪一宮的?”穆雨離抬著頭,直視著文荊道:“奴才是福壽宮吉嬪娘娘那邊的。” 文荊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揮手道:“你走吧。”穆雨離急急走了,文荊微揚著嘴角,對一旁的太監道:“你馬上去福壽宮那,叫李老兒把方才那小太監給了咱家,明兒咱家自會再派個人去那兒。”領命的太監很快跑去了。文荊笑著望向天空,像孩子一樣。他低聲道:“元髑,我未完的劇本,將會由你來演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