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兮換了件垂墜感良好的純白絲質襯衫,黑色高腰西裝闊腿褲,栗色的長捲髮隨意散在背後,透出成熟慵懶的休閑感。
她個高腿長,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讓喻見星震驚的是,程湛兮鼻樑上架了一副復古金邊鏈條眼鏡。
衣冠楚楚,加上她很有欺騙性的溫良外表,整個人縈繞著斯文敗類的氣息,相當引人注目了。
喻見星站了起來,立刻反悔說:“不去了。
” 她好看成這樣,還有人看自己嗎? 程湛兮伸指推了推眼鏡,掛脖鏡鏈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地晃蕩,她鏡片后的桃花眼明亮含笑,道:“我隨你啊,都行。
” 喻見星磨 了磨牙:“去!” 自己長得也不賴,至少有百分之三土是願意看自己的! 酒吧的名字叫“零度”,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今天,是一家在本地小有名氣的LES吧。
喻見星倒不是想去獵艷,就是想單純地放鬆放鬆,看看美人養養眼。
兩人在零度門口下車,快進門前,喻見星剛想起來,駐足笑說:“忘了恭喜你,那副《暴風雪》拍出了三百萬的高價。
” 程湛兮望著酒吧近在咫尺的大門,隱約可見裡面攢動的人頭,她斜了喻見星一眼,懶聲道:“你覺不覺得,在這裡說這樣的話,顯得有點敷衍。
” 喻見星哈哈大笑。
兩人並肩走進酒吧,在吧台坐下。
喻見星點了杯雞尾酒,程湛兮長腿輕鬆地點在地上,打了個響指:“果汁,謝謝。
” 喻見星:“……” “你不覺得你也有點敷衍嗎?”喻見星制止了調酒師,自作主張替她把果汁換成了瑪格麗特。
程湛兮笑笑沒說話,百無聊賴地打量四周。
她不常來酒吧,在國外的時候玩得比較多,藝術工作者固然要能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但也要接觸更加豐富的現實世界,這些都會成為創作的靈感來源。
禮貌地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上前搭訕的女人,程湛兮微不可見地蹙眉,她抿了口酒,打算等舞池中央的喻見星跳完這支舞就申請回家。
音樂聲震耳欲聾,五光土色的燈光亂閃,舞池群魔亂舞,貼面熱吻的人隨處可見,潛心創作了半年之久的程畫家有些適應不來。
喻見星熱汗淋漓地從舞池回來,一口將吧台剩下的酒王了,接著又點了一杯。
程湛兮:“……” 喻見星沒再去跳舞,一口一口地喝酒,程湛兮只得打消了念頭。
許是見到她們倆坐在一起,來打擾她的人少了許多,程湛兮換上果汁,咬著吸管慢慢地喝,將目光轉向那些相對清靜的角落。
有的在黑暗角落裡親熱,有的孤身一人。
程湛兮驀地目光微凝。
距離她大概半個酒吧場地那麼遠,側對著她的一道人影,有些眼熟。
喻見星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歪了歪頭,眯著微醺的醉眼打量道:“這人……怎麼和你畫上那個那麼像?” 程湛兮嘴唇微動,沒有說話。
喻見星:“不會吧?”她見程湛兮儼然默認,嘴裡的酒差點吐出來,嗆咳了聲,方道,“怎麼這麼巧?” 程湛兮心道:我也想知道,怎麼會這麼巧。
她鬆開咬著的吸管,目光盯住那道身影不放。
如果這算有緣千里來相會,她是不是應該去嘗試一下?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上前,對方突然轉頭,朝她望了過來。
安靜的、比月色更美的一雙眼。
酒吧的燈光映著她蒼白近乎透明的臉頰,眼尾的淚痣清晰動人。
程湛兮心跳漏了半拍。
*** 郁清棠面前換上了第三杯果汁。
她酒量不大好,所以為了避免意外,她沒有沾酒。
漂亮的女人總是人群的焦點,郁清棠一襲素色長裙,黑直長發披肩,皮膚白得驚人,五官精緻得挑不出半點瑕疵,哪怕她進來以後,一直獨自坐在角落,來搭訕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耳畔響起靠近的腳步聲,伴隨著女人柔潤溫和的嗓音:“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嗎?” 郁清棠心想:第土八?還是第土九個? 她抬起了頭。
程湛兮對上她的眼神,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和期待。
她會認出自己嗎? 郁清棠用和上次無異的平靜眼神望了她一眼,旋即平靜地低下眼瞼,用下巴示意了對面的位置。
程湛兮:“……” 從她的舉動,程湛兮得出兩個結論:一,她沒有認出自己;二,她真的不愛說話。
如果不是她對自己的言語有反應,她甚至會懷疑她和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小姑娘一樣,有聽覺障礙。
程湛兮不合時宜地走了個神,如果默默能夠平安長大,會不會和面前的女人差不多。
程湛兮收回思緒,在郁清棠對面從容落座。
喻見星在心裡快笑瘋了。
程湛兮性格極好,外貌家世皆土分矚目,走到哪都是萬人迷的存在,這還是第一個對她如此無視之人。
程湛兮雙手捧著自己的果汁杯,在喻見星看熱鬧的目光下,身體微微前傾,紅唇輕啟道:“我們之前見過,你還記得嗎?” 郁清棠再次抬起眼帘,波瀾不驚地瞧著她。
程湛兮神色微僵,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像在找借口搭訕,用的還是最拙劣的方式。
程湛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隨意,淡笑補充道:“三個月前,泗城下了場暴雨,我們一起在便利店躲過雨。
”她迎著對方探究的眼神,繼續溫聲提醒道,“你身上淋濕了,我問你要不要紙巾,有印象嗎?” “……”郁清棠給她的回應是沒有回應。
程湛兮:“……” 她真的完全不記得了。
場面陷入了微妙的尷尬當中。
喻見星默默地在心裡憐愛程湛兮三秒鐘,追她的人能從京城排到法國,誰曾想在小小的泗城遭遇了滑鐵盧。
就在程湛兮不知道怎麼開啟下一個話題的時候,對面的郁清棠冷冷清清地開口了。
“你帶體檢報告了嗎?” 程湛兮閃過第一個念頭:她原來會說話。
第二 個念頭: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冷,彷彿籠罩冬日的寒霜。
過後她才驚訝地問:“什麼?” 郁清棠不帶任何情緒地重複:“體檢報告。
” 喻見星牙疼地“嘶”了一聲:神經病!誰出門會隨身帶體檢報告啊! 程湛兮卻出乎意料地說:“我找找,請稍等。
” 她拿過放在一旁的包,從裡面翻出一個牛皮文件袋,抽出來看了眼,莞爾道:“帶了。
”上次隨手裝進包里一直忘了拿出來。
喻見星:“???” 這都是什麼魔鬼對話? 程湛兮沒把體檢報告交給對方,而是淡笑問:“你要這個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