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司徒斬的樣子,或許相信了凌玉七八分,但還是迷惑道:“雖說在下沒見過宋三先生,可聽江湖傳言,宋先生為人豪邁,通常赤裸上身,來回於羅江之上,今日怎麼這般斯文?”凌玉微笑,若說破綻的話,這的確是個破綻,只不過這卻是凌玉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他湊近司徒斬一些,輕聲道:“少當家,這趟宋某奉主子令進入惡鯤幫,卻被凌玉那煞星幾次三番的破壞好事。
如今我與他結下深仇,為防被那小煞星撞到,所以我才喬裝打扮,變作書生的模樣。
少當家應該看得出,咱臉上還有易容呢。
”司徒斬從第一眼就發現凌玉臉上有淡淡的易容痕迹,被他這麼一說,這才疑惑全消,哎呀一聲道:“原來真是宋三先生,在下真太失禮了。
”凌玉故作姿態,搖著扇子道:“今日是司徒寨主的壽誕,自然要小心一點,在下明白。
”“宋先生見笑了。
”司徒斬垂目,樣子甚為恭敬,“今日鷹嘯山大敵臨門,我也是怕有人冒充宋三先生,到時候惹出誤會來就不好了。
”凌玉心中微怔,這個少當家似乎也不是太蠢,聽他的語氣,並沒有完全相信凌玉的話。
但若是不信,卻為何草草而過?司徒斬已經在前面帶路,見凌玉怔在山門口不動,更是轉身殷勤道:“宋先生請上山,家父的壽宴馬上要開席,好大的場面等著你呢。
”凌玉抬頭,與司徒斬的目光對撞在一起,雖然沒有火花,卻也是別有深意。
凌玉更感覺到這座鷹嘯山又變了一種模樣,如果之前是鬼門關,那現在便是混沌陣,誰都難以看清楚,裡面究竟有什麼。
此刻突然變成了個可笑的局面。
凌玉冒充宋三,原本是給鷹嘯山布的局。
可如果鷹嘯山早就知道他不是宋三,那豈不是變作凌玉入了鷹嘯山布下的局么?究竟是誰給誰設了陷阱?在這充滿殺氣的夜裡面,一切都詭秘莫測起來。
第二卷 東林火第八十六章 - 驚艷一刀(上)山的路,走的很慢。
自然不是因路滑的緣由,這兩卻真的如打扮一樣的斯文,慢慢的,一步步的朝著山上走去。
但兩個人走路的步伐,卻顯示出不同的性格。
司徒斬一步一個腳印,既沉穩又紮實,看他的樣子,就像是肩上抗著重擔,每一步都走的很累。
而凌玉卻是飄在地面上,只有腳尖偶爾點下地面,腳跟從不落地,一雙鑲邊銀布鞋上面,更是半點塵埃不染,顯得極為飄逸。
只是當走到某一段路時,凌玉卻停了下來,再也不肯朝前邁步。
司徒斬並沒有意外,轉身笑道:“宋先生果然好眼力,不愧是福龍會三杠棍之一。
”凌玉低頭仔細觀察著地面,就在濕滑路面上,有非常細小,幾乎若遊絲一般的銀色絲線。
這些線條並不是實質存在,而只是一種力量,甚至凌玉可以感覺到,那是月華的力量。
也就是說,這種銀色的絲縷,是術士們利用陣法吸收和反射了月亮的力量之後才形成的。
“這便是鷹嘯山第一重防禦銀絲水鈴?”“正是!”司徒斬傲然一笑,“當年朱陵洞大術師長老駕臨鷹嘯山,為我們布下這一道銀絲水鈴防禦,完全無需外力支持,便可自行啟動。
整個銀絲水鈴遍布鷹嘯山,哪怕是一隻蚊子掠過,我們也會知道蚊子的大小和方位。
”“果然厲害!”凌玉點頭道。
聽司徒斬地語氣,他並不知道銀絲水鈴的力量來源於天上地月亮。
更不曉得必須有六十年一次的月華降下,這銀絲水鈴才可以運行。
如此可見。
這道防禦陣法的核心便在於存儲的月華之力。
唯有存儲住足夠六十年使用的月華能量,才可以持續不斷的運行下去。
司徒斬忽然道:“宋先生見多識廣,以你看來,這道銀絲水鈴有人可破么?”凌玉挑眉,司徒斬地態度頗為挑釁,目光中彷彿在說:“你若有本事。
就來試試。
”凌玉不動聲色:“少當家說笑了,貴寨三大防禦之一,自然牢不可破。
”司徒斬頗為得意的轉身,繼續引領著凌玉往上走,嘴中更是吹噓道:“不瞞宋先生說,這幾十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與我們為難,但費盡心思也破不掉銀絲水鈴的防禦。
妖鍊師來過,術士來過,武技高手也來過。
就算是大宗師鄭亦上山,也難免著我們的道。
誰能破掉這銀絲水鈴?除非是天上的神仙。
”凌玉沒說話。
司徒斬卻驀然轉頭,神情中十分古怪:“所以,有人真想今夜攻山,便只有死路一條!”這是勸勉也是告誡,只可惜司徒斬光注意著凌玉那漠不關心的神態,完全忽視了更重要的一個細節。
那就是凌玉亦步亦趨跟著他的腳步。
自從進入銀絲水鈴的防禦區后就有了變化。
本來飄忽的步履,開始沉重地落在了地上,而素銀色的布鞋底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層薄薄地銀色光輝。
這銀色光輝,隨著凌玉每向前走一步,就會增厚一層,然後再順著長衫內側,悄無聲息的被引導入凌玉身內緊緊束縛著的金絲袋中。
兩人一路無言,直走到了半山腰的惜才亭前。
司徒斬才又露出笑容,指著那座亭子道:“不妨叫宋先生知道。
這座惜才亭便是銀絲水鈴的核心所在,有人攻山時,銀絲水鈴便會將來敵的人數和方位用亭子六角上地鈴聲通知我們。
”毫不例外,司徒斬說這話時,依舊帶著那討厭的挑釁,彷彿看穿了凌玉對此無能為力。
凌玉捏了一下百川扇,當走到這裡時,便有一種刺骨的寒冷侵入他身體,並非是周圍雪堆的寒氣,而是凌玉能夠感覺到,這裡剛剛所經歷過的一次大戰。
雖然屍體早就已經被人搬走,但斑駁血跡卻仍舊留在地上,一些雪堆中,還殘留著府兵們的殘肢、兵器。
只是露出一個角,孤單單的埋在白雪中,顯得落寞而無助。
凌玉並非無情之人,對死傷兵勇也有愧疚,不過血戰之中,總歸有人要死,讓妖獸死,不如讓這些人死的好。
只是凌玉站在為自己而屍骨邊上,從心底裡面生出了一種悲憫。
哀世人皆為棋子,且不自知。
兵勇們是棋子,司徒斬又何嘗不是呢,他依然擺出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讓凌玉地心底,終於起了一絲的憤怒。
這憤怒不止是為自己,更是為那些死去地兵士們。
“銀絲水鈴號稱鷹嘯山三大防禦之一,少當家為何將命門處告之與我呢?難道不怕有人將這亭子毀掉,從此銀絲水鈴便在鷹嘯山絕跡么?”凌玉抬頭看那亭子,這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宋先生有所不知,惜才亭看起來並無特別,其實卻是牢不可破,整個銀絲水鈴的力量都集中於此,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保護屏障。
”司徒斬用教訓的口吻道,“想當年鄭亦大宗師上山,在此動了一劍,也不過留下半道劍痕而已。
”凌玉終於動容,他是見過鄭亦出劍的,那不可思議的劍光,幾乎能將天空都破開個洞口。
可惜才亭的石柱子上,真的不過是道淺淺的劍痕。
難道連大宗師的劍,都不能撼動這座小小的亭子么?凌玉這才正眼看惜才亭,從外表而言,這不過是座最普通的涼亭。
整塊巨石的底座上有六根白石柱子,上面撐著六角亭蓋,橫樑是木頭的,亭蓋上覆著黑色瓦片。
每個角上,都有一隻鈴鐺懸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