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玫在天未亮,窗外還是一片霧茫茫時,難得早起。她想起昨天母親讓她跟隔壁李祥上山拿砍柴刀,她心裡感到厭煩,並不是針對母親讓她上山的事,而是不想和李祥同行。
李祥喜歡她,不,應該是說,只要長得好看的女孩,他都喜歡。只怕過沒幾年,等她妹妹長大之後,他一樣也會對她露出色眯眯的嘴臉,看了就覺得噁心。
她不好和母親說明這情形,說不定母親還會樂見其成。母親總是希望自己別讀高中,早點嫁人,最好是嫁給同村的年輕人,可以放在眼前就近照顧。
就住在隔壁,而且從小看到大的李祥,肯定是母親心裡覺得最合適的女婿人選。
黎予玫吁了口氣,她想到外頭讀高中,想去外頭見見世面,而不是整天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面待著,就算跑出去,離得再遠,也逃脫不出這個省份。
雖然她的活動範圍很狹小,但是她的心很大。
她現在已經14歲了,馬上就要面臨中考,她對自己的成績很有把握,一定能考上市裡的高中,只怕母親會從中作梗,不希望她獨自到外頭求學。
她起身離開床鋪時,妹妹黎予潔還在睡,翻個身,就把她的位置給佔據了。
黎予玫望著她豪放的睡姿,忍不住露出笑容,俯身給她蓋被子。
一大清早,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聽見母親已經起床,在廚房裡準備早餐。
她估算著自己的腳程,能在父親從田裡工作回來前,回到家裡,到時母親就算知道她獨自一人上山,也不會在父親面前罵她。
父親總是無條件縱容她與妹妹,而母親卻是愛之深、責之切,太過小心翼翼的呵護她們,好像一個沒注意,她們就會受傷一樣。
黎予玫走出大門,換上長筒膠鞋,戴上遮陽帽,往屋子後山前進。
她一路上也沒閑著,口中喃喃自語的默背數學公式,背完了數學,開始背英文單字。
她是個學霸,可是她心裡明白 ,在這小鎮上的數一數二,到了市裡不值一提,她只能更加倍的努力,才能創造未來的希望。
她想帶父母、妹妹離開這個村落,到大城市居住。並不是她看不起農村人,背祖忘宗,而是在保守的村鎮上,重男輕女的風氣濃厚。
她父母只生了她與妹妹,並且沒打算再生育,從小將她們捧在手心,如珠如寶。他們的舉動,卻常常在村子里惹來閑話。
其實村子家裡只有女兒,沒兒子的不僅是她們家,只是父親長期和鎮上餐廳合作,提供有機蔬菜,賺了一些錢,把他們家的房子整修了一番,引起村子里的紅眼,一些難聽的話就出來了。
加上她們倆姐妹長得漂亮出色,舉手投足都引起村子里三姑六婆的關注,只要和某些男人走的近,一些閑言閑語就會冒出來。
妹妹年紀小,還不能明顯感受到村子里對她的惡意,但是黎予玫已經是小大人了,個性比較敏感纖細,很多事情連她母親都不清楚,而她已經看在眼裡,狠狠的在心裡記上一筆。
不過半小時,她就已經走到搭在山腰處的小木屋。
這小屋子是給村子里的村民放置上山工具用的,她這次上山,也是替父親拿砍柴刀。
母親總是擔心後山有什麼毒蛇猛獸,或是為非作歹的混混會深藏山上,不准她與妹妹獨自上山,還曾經為此拿竹條抽了她們一頓。
黎予玫覺得母親過於大驚小怪,她從小生長在這裡,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猛獸出沒,至於小混混,村子是有幾個,不過他們都很敬重父親,不敢對她們兩姐妹有什麼非分之想。
她找到上頭做了記號的砍柴刀,認出是自家的,她拎起它,轉身離開小木屋。
在關上木門前,她聽見呻吟聲,細微含糊,不仔細聽,還會以為是鳥鳴聲,她心下存疑,往發聲處悄悄走去。
然後入目的畫面,十分觸目驚心,是有一名深受重傷,全身血淋淋的老婦人躺在草叢裡,苟延殘喘著,面目已經被泥土與血跡給弄髒,看不出實際樣貌,但是看她的穿著打扮,明顯不是當地人。
她睜大眼,抽了口氣,腳退後一步,踏著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聲。
老婦人發出難以忍受的哀痛呻吟,聽見一旁的動靜,她吃力地睜開眼,好不容易看清來者。「小…妹妹,你過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