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澄對我抱著一種愧疚的感情,因為那天我從睡夢中醒過來,他跪在我床邊向我懺悔。
他說溫穎琛強姦我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半是醒了過來。
他說他自己似乎有點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然而魔鬼支配了他的心,他覺得有種報復的快感,所以我看著我被蹂躪,直到我從浴室走出來,重又躺回床上,他才閉上眼睛。
可是他再也睡不著。
那天早上我精神恍惚,並沒有發現他跟我一樣也是頂著一雙黑眼圈。
他錯了嗎?我能說他錯了嗎?!幸好在那次以後,溫穎琛被禁止接近我。
而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到後期,只能躺在床上接受別人的照料了。
8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我已經心如死灰了。
他們為了不暴露我的行蹤,把洛澄留了下來,並沒有在他康復了之後就馬上送他離開。
並且宣布,我必須在這間宅子里分娩。
這真是個可笑的辭彙,可惜它所代表的意義是我必須也即將要在未來的兩個月時間裡面對的。
越是到這個時候,我反而越平靜。
幾個月的與世隔絕的生活已經把我身上的稜角磨平,我不再抗爭,我成了默默接受命運的人。
這是可悲的,然而對我來說,卻可能是最好的。
我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鋪了厚厚的毯子的大椅子上,靜靜地看窗外的風景。
此時如果洛澄推開門走進來,他就會搬了椅子坐到我身後,沈默著陪我,直到夕陽完全沈落到地平線下面去,天幕上只餘下落日的餘光時,才扶我站起來。
他變得沈默寡言,我更是不會多說一句話。
溫穎琛很少能來打擾我,紀遠航偶爾來看看我,什麽話也不多說。
十月,我的肚子大得我無法撐著它走路了。
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像拋棄了我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裡面。
醫生在宣布我的預產期之後,便也消失了。
我整個人陷入一種恐慌之中,特別是洛澄的不再到來,讓我心慌意亂。
但是僕役們依然準時上來照料我吃飯穿衣,這又說明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可是我敏感地察覺到,的確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那天我跟往常一樣坐在窗前,夕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身後卻沒有人把我攙扶起來,我無法動彈,肚子沈的像是要把我沈到地獄裡面去一樣。
我獃獃地坐著。
他推開門走了進來,夕陽在他臉上踱了一層金色的光芒,看起來彷彿一尊完美的雕像。
我愣住了。
他走過來,彎下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輕輕地笑了。
溫穎琪,是不是終其一生,我都沒有辦法逃脫你的掌握?9有傭人推了一輛輪椅進來,他把我抱到輪椅上面推出房間。
“洛澄呢?”我問。
下樓梯的時候,他必須把我抱起來。
我感覺到我臃腫的身體讓他有點吃不消,可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抱緊了我,一直下到一樓。
他沒有回答我。
整個紀宅都被他掌控了,紀遠航他們那兩隻禽獸怎麽樣了我毫不關心,我只關心洛澄的安危。
如果上次的事他再經歷一次,他一定會受不了的。
溫穎琪推著我出了這個囚禁了我整整六個月的大宅。
夜晚的風帶著點微寒的氣息吹過我的臉龐,許久未曾直接呼吸新鮮空氣的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他細心地發現了,命人拿了毯子給我披上。
“我們回家。
”“不,我不回去。
”他毫不留情地繼續推著我向前走。
“不,不,我不要回去,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激動地想要站起來,被他制止住了。
“你不要逼我……”“冷靜下來。
那個家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你的人。
溫穎琛已經被禁止進入,紀遠航也是。
我在那裡為你準備了一間小型手術室,你可以在裡面生下這個孩子。
”他說。
“你以前住的那個房子,如果你不想再住的話,就搬過去我的房間。
我好好保護你。
”“不……我不要回去……”然而他還是把我帶了回去。
我掙扎無用,他只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我便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擺布──“洛澄已經回了家。
”洛澄為什麽會回了家?為什麽他沒有回學校?溫穎琪又想對他做什麽?我僵硬著身子任他把我抱上車。
車子呼嘯而去。
溫家那個冰冷的大房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毫無生氣,不像有人住在裡面。
我住進去之後才發現,連管家在內的所有僕役都換過了。
溫穎琪把我安置在他的房間里,隔壁就是一個改建過的小型手術室。
我每天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著肚子里這個孩子掙脫我的身體的那一刻。
一個星期後,洛澄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說他現在很好,他父親胃出血入了院,所以他暫時不能回來陪我了。
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初冬的一個晚上,我坐在暖洋洋的壁爐前,眼皮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膝蓋上的書滑落,我漸漸陷入睡眠中……此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寒氣鑽了進來,我瑟縮了一下,所有睡意頓時全部跑光。
我驚訝地看著來人,我的母親和我的二哥。
他們走了進來,都不約而同地緊盯著我那滾圓的肚子。
我不知所措,然而卻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一輩子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母親是盛怒的,我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怒氣。
果然,她很快地給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我被打得頭偏向一邊,腦袋嗡嗡作響。
“這個肚子是誰的?”非常嚴厲的口氣。
她對我向來是不留情面而又冰冷殘酷的,雖然早已習慣,但此刻我還是忍不住掉落了一滴委屈的淚水。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發一言,我能告訴她,我連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我都不知道嗎?十八年前,父親把我帶回家,彼時情場事業場皆得意的她,這才知道自己看上去忠誠的丈夫不但背著她有了別的女人,還生下一個孩子。
她氣瘋了,平時踩在丈夫頭上耀武揚威的氣焰全部消失不見,她從瘋狂地喊叫著的瘋婦變成對丈夫細聲哀求的可憐女人。
然而她的哀求並沒有起任何作用,我還是在那個家留了下來。
從此我成了她的心頭刺。
我十二歲那年,她發現我身體的秘密,得意地向全世界宣布。
於是我成了溫家和世人眼中的怪物。
父親從來不管我。
三個哥哥中,大哥意圖染指我;二哥跟父親一樣從不把我放在眼中;三哥是個缺乏感情的冷血動物。
只有他,從下被當做繼承人來訓練,而成了沒有感情的機械。
這正是我想要的。
為了我自己,我偷偷跟上即將要出國的三哥溫穎琪,然後跟著他出了國。
他一開始並沒有搭理我,也沒有將我遣送回國。
後來誰也沒有想到他竟慢慢愛上我,我也愛上了他,我們兩個開始相依為命。
在跟溫穎琪一起的五年間,父母從不過問我們的事。
因為他們對溫穎琪有著巨大的信心,他們對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繼承人毫不懷疑。
於是那五年是我最逍遙快樂的五年,也是我一生中最真實地活過的五年。
從幸福的雲端跌落下來的滋味,我跟母親一樣了解。
她卻沒有繼續發怒,她以她作為精明的商人的聰明頭腦迅速做出對事情的最佳判斷和處理。
她冰冷的聲調毫無抑揚頓挫:“我現在不管你這塊肉是誰的,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出生。
你馬上跟我走,做完人流你以後都必須留在我身邊。
你要再搞怎麽勾引男人我都都可以不管你,但是你不準再勾引我的兒子們。
”她轉過身,對一旁的二哥發號施令:“老二,扶他下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