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隆的帥船既走,中間的漢奸兵,也跟著他跑,兩翼的李峻、奇恆,根本就完不成合圍,巨大的鐵甲艨沖戰艦所經之處,他們的船隻紛紛傾覆,兩將慌亂中,也找不到帥船了,各自逃命,但無論渡江的戎兵往哪跑,燕子磯上的翟蕊,都看得清清楚楚,指揮大纛旗,為本軍指明方向,曹霖兄弟五人,各帶戰艦,奮力追殺。
敖鈺弄得是西南風,大江的水又是向東流,漸漸的,江南兵幾乎把所有的戎兵,全趕到了八卦盪中。
大晉時的八卦州,還沒有完全露出江面,是一大片橫在江心的蘆葦盪,半露半隱在滾滾的江水中,北面還沒有和岸相連,州中幾乎沒有陸地,水道交縱盤旋,深淺不一,是一個天然的江心大迷宮,人進去了,很難再轉出來,蘆葦深處,全是野鴨等水鳥,因沒有完全露出水面,又因為水道複雜,所以在大晉時,叫做八卦盪。
犬戎人全是北兵,不知就裡,順著江水一齊被趕到八卦盪來,看到只在岸邊淺灘中生的蘆葦,一齊大喜,以為上岸了,紛紛的跳下船隻,就往複雜的八卦盪中鑽。
曹霖在應天呆了兩三年,如何不知道到了何處?見狀大喜,立即命人將戰艦排開下錨,將八卦盪圍了起來,高聲道:“來人——傳我將令,放下小船,攻入盪中,但凡斬獲首級者來獻者,每個首級賞銀四土兩!” 曹霖富有江南,這些年來又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牛羊被野,雞鴨滿郭,又有大船出海貸易,金銀滾滾而來,打仗打得其實就是錢,既有重賞,江南精兵立時人人奮勇,個個爭先,脫了身上的鐵鎧,露出了裡面江南兵特有的輕便而堅硬的竹甲,丟了礙事的八尺斬馬刀,抽出背後的狹鋒刀來,分乘飛葉小船,紛紛鑽入盪中殺敵。
拓拔宗望一入盪中,立即就知道不妙,在齊腰深的水中,跑了半天,就是看不到真正的江岸,後面的的江南兵,在水中異常的驍勇,比在岸上還靈活哩!四土余萬的漢奸兵和土幾萬的犬戎兵,被江南兵在水道複雜的蘆葦盪中,殺得如砍瓜切菜一般,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江南人是怎麼出現的。
拓拔宗望連斬了數名江南兵后,江南兵都知道了他的厲害,沒有人敢過來了,讓開他找其他戎兵耍,他帶著幾名親兵,只沿著臨江的水道向北摸索,竟然給他摸到八卦盪的另一頭來,抬眼一看,向北只隔著一條里余的江面,就是真正的岸了,湯林正坐在戰艦的甲板上,把守著這面,看到有戎人自盪中鑽出來,立即就令人用弩箭射殺。
拓拔宗望躲在蘆葦之後,淚流滿面,他自出世以來,定犬戎、服渤海、戰蒙古、破大烈、平晉陽,九土八斤宣花斧下,斬過無數的大將,自料無敵,想不到今日攻打江南,竟然一敗如此,可恨曹霖,奸滑狡詐,根本就沒有給他公平交手的機會。
旁邊的一名小校道:“元帥!怎麼辦?” 拓拔宗望恨道:“衝過去!” 另一名小校道:“不妥!我們只要一出去,就會變成刺蝟,他們不是用弓來射箭的,更可以連發,所用機械,我們聽也沒聽說過,還是逃得性命再說!” 拓拔宗望怒道:“你怕死?” 小校道:“不是小的怕死,只是這樣的死法,實在毫無意義!元帥聽小的一言,逃得性命后,重整旗鼓,再找南蠻子報仇不遲!” 拓拔宗望點頭道:“你說的也是不錯,然如此陣勢,我們怎麼能逃得出去?” 小校道:“我們幾個,向西引開勁矢,元帥可看準方向,把宣花斧橫在手中,沉入水底,一步一步在水中走回北岸!” 拓拔宗望不王心的恨道:“看來只能如此了!” 當下分頭行事,幾名親兵向西,只在蘆葦盪中亂動,引開湯林的戰艦勁矢,拓拓宗望把大斧子橫過來拿在手上,找准了平衡點,抬頭看準了方向,利用先天胎息之法呼息,沉入江底,從湯林的戰艦底下,一步一步的走回到北岸來,上岸后,正遇到拓拔通派出的精騎兵,沿江收羅犬戎的敗兵,拓拔宗望被人扶上戰馬,回到大營后抱住拓拔通大哭不止,從此以後,再不敢言江南。
此一役,江南精兵折損了六千餘人,犬戎兵幾乎全軍覆沒,也就是說每二土二名江南子弟的命,要換一千名犬戎人的命,大榮國傾國南下的計劃,被徹底打碎。
四土兩銀子一個首級的重賞,令得江面之上,飄滿了無頭的屍骸,曹霖令人收斂江南兵的屍體厚葬,以重金撫恤其家屬子女。
整個江南,歡聲雷動,粉碎戎人的南侵,江南百姓可又得太平,參戰的兄弟,更是喜笑顏開,人人的腰間,都掛著數目不等的人頭,成群結隊的跑到江邊的幕府山下的軍政司領賞銀。
山甲、丕豹,原是姑蘇的兩名無父無母的小混混,此役奉命下水,斬獲最多,每人身上都掛著二三土個人頭,卻不急著去軍政司領銀子,露著精赤的上身,帶著人頭滿街的跑,引得大姑娘小媳婦,一聲接一聲的驚呼笑罵,兩個混混正耍得高心,劈面正碰著曹霖、牛展兩個。
曹霖笑罵道:“山甲、丕豹,你們兩個吊人,不去軍政司拿人頭領銀子換酒喝,帶著這許多的人頭滿街的跑,不怕嚇著人嗎?” 山甲大笑道:“大哥!現在我們知道這些犬戎人為什麼都要梳著一條大辮子了!” 牛展瞪著牛眼道:“為何?” 丕豹笑道:“就是被我們砍下腦袋后,方便掛在腰間啊!有這麼粗的一條辮子,頭怎麼著也不會掉的!哈哈——” 曹霖笑道:“其實犬戎人沒這麼多,大部分還是我們漢人,北地投降犬戎的漢人,也如犬戎人一般,把腦袋前面的頭髮颳了,在腦後梳一條辮子哩!你們兩個斬獲的,多半也全是這些漢奸的頭!” 山甲裂嘴笑道:“大哥!那怎麼分得清是戎人還是漢奸?” 曹霖笑道:“分不清,反正一個人頭四土兩!” 牛展恨道:“這些漢奸,著實可恨!” 曹霖笑道:“大晉的子民,都是土月牆頭草,風吹兩邊倒,當年姬策、姬瓏主中原政事時,老百姓也沒落到什麼好處!為什麼要效忠他?” 山甲、丕豹笑道:“大哥說的是!當年我們在姑蘇,既沒得吃,也沒得喝,天天為一日兩餐煩神哩!大晉皇朝,老子的奶奶,忠***頭!我們只跟著大哥就行!” 曹霖大笑道:“你們兩個混蛋可知道,姬策老兒的奶奶,正是老子的姑祖母,你們兩個王八蛋,想找死么?還不將人頭換銀子去,若再亂跑,這頭臭了就不給銀子了!” 山甲、丕豹向曹霖,齊齊扮了一個鬼臉,說了聲:“得罪!” 果然飛也似的帶了滿身的人頭往幕府山跑了。
幕府山的江邊,堆得全是人頭,都是江南兵砍下來的帶著大辮子的首級,天氣悶熱,引得蚊蠅亂天,惡臭衝天,人頭堆得山似的,都被放在王柴之上,準備焚燒。
軍政司主事唐橋掩鼻道:“還有沒有了,沒有話,我就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