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兒,你……”他停下。
“爹,你怎麽了?好怪呀。
” “我……”他張口,卻說不出口。
“夢兒遇見爹的故友呢,爹不打聲招呼嗎?”拔拓夢拉著他,往江煜佇立的方向走。
“不、不用了,夢兒……爹不想……”他制止他,卻仍然被拔拓夢拉著走。
“爹,你不是常教夢兒要有禮貌嗎?” 拔拓刺孤被他的話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不情不願地跟著他的腳步往江煜的地方一步步走近,視線飄向江煜,剎時和他對個正著,他心慌地撇過臉,雙腳開始顫抖,一股巨大的懼怕及排斥感湧上。
好不容易逃離江煜身邊,這五年來,他怕得不敢輕易出門,就算離開家門仍是躲藏遮掩,怕得就是像今日這樣的情況,在路上遇見江煜。
躲了五年,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遇上了他。
他咬著下唇害怕的神情落入江煜的眼裡,江煜眼底深沉,勾唇微笑:“好久不見,孤兒。
” 啊? 拔拓刺孤訝然地望他。
他方才喚他──孤兒? 這麽親膩的小名,除了父王外沒有人用疼愛的口氣叫他“孤兒”,就連江叔叔也僅是以“小孤”稱呼他。
“嗯……好、好久不見……” “過得好嗎?” “還可以。
” “我很想你。
” 拔拓刺孤不可置信,非常震驚,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兩人站在路旁對望著,過了許久他才找到聲音,艱澀地開口,“你……別胡說。
” “是真的。
” 他搖頭後退,“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沒有那個打算。
”江煜朝他走了幾步。
“不、不要靠近我!”他懼怕著地吼道,聲音大得嚇著拔拓夢,他不解地抬頭看拔拓刺孤。
“爹……” 江煜停住。
“孤兒……” “不要那樣喊我,你不配!”歹毒的話語立即脫口而出,話落的同時他自己也嚇著,但很快地回神,他佯裝鎮定,抓著拔拓夢的手指卻頻頻顫抖。
但拔拓夢卻明顯感受到他的懼意,心裡疑惑:爹和叔叔不是故友嗎?那爹的手怎麽抖成這樣? 些微的怒意迎上心裡,可江煜硬是壓下,又開口道:“你成親了?” “關你什麽事!” “孤兒,你別逼我生氣。
”江煜冷下臉。
就算江煜的心智雖成熟許多,脾氣也收斂了,但個性使然下,依舊無法忍受被當眾辱罵。
他縮瑟,可隨即又抬頭挺胸,帶點怯弱地回:“又沒人要你站在這裡讓我罵!” “拔拓刺孤。
”他臭著臉,沉下聲音。
他不滿地瞪著江煜。
他、他那是什麽表情?以為擺臭臉他就嚇得著他嗎?他……他才不怕呢!管他是江煜還是誰,他已經不是五年前傻傻地被他欺負的拔拓刺孤了! “我恨你!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 “那都已是過去的事。
”他緩氣,口氣已略微溫柔。
過去的事? 他握著拳頭,怒火中燒!“對,對你這種人來說是過去的事,可你對我做的那些事、那些傷人的言語卻在我心裡造成不可抹滅痕迹!” 也不管接下來的話是否會惹惱江煜,他情緒失控地喊,“你滾……我恨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滾離我的視線,滾──” 33帶著拔拓夢匆匆回家。
外庭院外嘻笑玩耍的一對雙胞胎看見他們進門,短小的雙腿飛奔而至,“哥哥──”兩人扒上拔拓刺孤的大腿。
“你們去哪裡?為什麽沒跟我和小彤說!”拔拓刺孤只是笑了笑,放下拔拓夢,“夢兒,你去和小彤、小寒玩,爹身體不太舒服,進屋裡休息。
”拔拓夢乖巧地點點頭。
他摸了下他的腦袋瓜後,走入屋裡。
“小夢,哥哥怎麽了?”“爹爹他心情不好。
”拔拓夢悶悶地回答。
他不知道爹和叔叔到底發生什麽事,剛才爹脾氣失控,他從沒見過爹這麽生氣過,爹不喜歡叔叔,可是他──卻好喜歡、好喜歡叔叔,才見過一次面,可是……感覺卻不會讓人討厭。
他真希望以後還能再見到叔叔。
不過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事。
拔拓夢頹下肩。
拔拓刺孤將自己關在房裡。
坐在床上,他曲腿,將臉龐埋入雙腿間。
不能原諒,他沒辦法原諒江煜。
五年前,他跟著小花姐妹回到她們的住處,正如同他所想像,她們的生活並不富裕,這下多了他一個人吃白飯,生活不免陷入窘境,剛開始前幾天他們吃得都是些自種的青菜,直到小啞從她當丫環的地方拿回吃剩的飯菜後,情況才好轉些。
雖然起先他有些排斥。
吃著別人不要的東西,多少總有些受辱,可日子久了,傲氣被現實磨平,也漸漸習慣了。
而後的幾個月,他不敢出門,成日關在小啞家裡,幫著他們種菜、餵食牲畜,盼望能一天又一天將江煜忘記。
之後,噁心想吐的感覺又再次迎上,這次他不敢大意,雖說心裡早有了個底,但他還是不敢向大夫求證,只能熬著、等著。
一如他所料,肚子慢慢大了起來,小花看得震驚,而小啞雖說一開始有些吃驚,但到了後頭卻習以為常,恍若這並非她頭一遭遇見男人懷孕。
日子一個月、一個月地流逝,肚子臃腫著。
小啞還有個年邁而卧病在床的父親要照顧,所以小啞沒有閒錢買補藥給他,為此小啞感到非常的抱歉。
真要抱歉的人是他才對,他肚裡多了個胎兒無形中給大家帶來麻煩,等肚子大些後更是沒辦法幫家裡的忙,小啞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他,讓他有了遮風避雨的住處,拔拓刺孤深深地感激著小啞。
羊水破了的那一天,是夜晚,劇烈的疼痛感驚醒了他。
小啞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連連拜託了好幾個大夫,卻因為沒有銀兩而遭閉門羹,請產婆也是如此,她急得頻頻落淚,最後她“啊”了一聲,像是想到什麽緊急地跑出門。
再次回來後,她帶了兩個人,萬萬想不到的,小啞帶回的人竟是他天天想念的父王以及滅掉他國家的江風。
父王震驚地望著他,臉上哀痛,而江風則是冷下臉,莫不吭聲。
他也驚訝,好多個問號在他腦袋裡盤旋,但痛感卻讓他說不出話來。
父王不敢怠慢,紅著眼說要幫他接生,作足了一切準備後,他費勁一番力氣產下寶寶,雖然辛苦但生產過程卻很順利。
那天晚上,父王向他坦承所有的事──他和江風的事情以及……父王和他一樣同是雙性人。
他訝異極了,簡直不敢相信,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竟然是父王懷胎十個月所產下,父王是他的爹同時也是娘,而江風江叔叔則是他的父親。
知情這件事,他隨即想到他和江煜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那、那──他和江煜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不就是亂倫?這是天理不容的啊!他瘋了、傻了!哭了哭,而後卻又笑出聲,又哭又笑的。
初見父王的喜悅很快被憤怒掩蓋,父王怎能隱瞞他這件事?還有江風為何要將他帶到江府,如果他沒有到江府,也就不會受江煜不人道的欺凌,更不會和江煜發生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