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的青鳥 - 第20節

他張大眼,新奇地看著那些從沒見過的小玩具,他取起一個做成鼓形狀的玩具,兩側分別連接麻繩,麻繩尾端則綁了個小球,手心握著木杆輕輕滾動,隨即球體擊著鼓面,發出聲響。
他露出驚訝神情,又繼續滾著木杆,有力的鼓擊聲響徹著。
好好玩! 拔拓夢高興地露出笑容,他趕緊轉身要爹來結帳,卻沒瞧見拔拓刺孤的身影。
他愣住,腦海瞬間閃過一道想法── 不會跟爹走散了吧? 他擱下玩具,往回頭處走去,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斷穿梭,不論怎麽找,卻仍然沒看見拔拓刺孤。
他小跑步,腦袋瓜兒左右察望,一時沒注意到連人帶身撞上行人,他捂住發疼的鼻子,彎身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被他撞上的男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驀然間,他眼裡閃過訝然。
31 他小跑步,腦袋瓜兒左右察望,一時沒注意到連人帶身撞上行人,他捂住發疼的鼻子,彎身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被他撞上的男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驀然間,他眼裡閃過訝然。
見男人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瞧,男孩有些無措,怕男人生氣,只好彎腰再次說著歉語,“叔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他驚叫,男人突然抱起他,讓拔拓夢忍不住驚叫。
他瞅著他,緊緊不放,男人熾熱的眼神讓拔拓夢頭皮發麻,他低著頭,怯怯地道:“叔叔,可以放我下來嗎?” 男人沒理會他,逕自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拔拓夢。
” 拔拓?! 他果然姓拔拓。
“拔拓刺孤是你的誰?” 拔拓夢驚訝地抬頭,“叔叔認識我爹?” 真是拔拓刺孤的兒子,說得也是,恍若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蛋要說不是他的孩子,任誰也不會相信。
“你和他長的很像。
”男人──江煜抱著拔拓夢,沒有要將他放下的打算。
拔拓夢細細地觀察江煜臉上的表情,確定他沒有惡意後,他才慢慢卸下心房,對眼前的男人抱持著些微的好感。
爹總說他個性謹慎,不會跟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愛跟不熟識的人說話,可眼前的男人卻讓他打從心裡喜歡,說不上來的感覺,有些生疏可同時又有些熟悉感。
“叔叔是爹的朋友?” “曾經是故友。
”江煜仍是目不轉睛地望著男孩,那眉、那眼、那神韻,無不一像極了拔拓刺孤。
這孩子是拔拓刺孤的孩子,那──究竟是拔拓刺孤妻子所懷下,抑或是……他自己所生?如果是後者,那麽這孩子也是他的親生骨肉? 江煜心裡充滿疑問,他想知道五年前拔拓刺孤離開他後過了什麽樣的生活,還有這五年來,他過得好不好…… 也許和他一樣成親生子,和妻子過得平凡幸福的生活。
一想到拔拓刺孤用被他碰過無數次的身體去擁抱女人,把被他摸到射出許多回液體的性器放入女人的體內,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不免悶著,甚至還作痛著。
“你有娘嗎?”江煜試探性地問著。
拔拓夢理所當然地點著頭,“有啊,每個人不是都有娘嗎?叔叔你的問題好怪喔!”只是,他從沒見過他娘親便是。
拔拓夢並沒有把心裡這句說出來,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娘親已不在人世這件事。
心智早熟的他,連帶的,自尊感也比他人強烈許多。
聽到他的回答,江煜腦袋空白,好久後才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是嗎?” “叔叔,你的笑容好難看喔。
” 江煜還是笑,強迫自己笑著,要是自己不笑,他真不知道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你一個人?” “啊!”拔拓夢突然驚叫。
“怎麽了?” 他揪了揪髮,才訥訥地回江煜,“我……我和爹爹走散了。
” “走丟?” 他不大好意思地點頭。
“我剛才一時興奮,胡亂跑著,轉過頭的時候,爹已經不見了。
” 江煜思索了下,“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 他低頭,“我……不知道,叔叔,對不起……” “沒關係,你不必跟我道歉。
” 若真幫他尋到爹,到時就能見到拔拓刺孤了吧?這五年來,他從沒放棄尋找拔拓刺孤,只是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是一句“少爺,對不起,沒找到人”。
對一個人的思念能長達五年之後不曾推卻,到底是怎樣的情感呢? 拔拓刺孤離開他的前一年,他每天消沉著,同時也深深惱怒。
他因他的離去而頹廢,成日用酒來麻痹自己,麻痹到最後,竟然連醉著的時候也念著、罵著拔拓刺孤,連生意也懶得去管理,一落千丈,到最後甚至差點破產。
沉極一年後,他重新振作,把自己的心思投注於工作上,白日忙、晚上也忙,把腦筋里的空間全都填得滿滿,不容許自己花心力再去想拔拓刺孤這一個人,一個他曾經恨之入骨、離開時卻想念到差點敗壞掉家產的人。
第一年是頹廢,第二年是忙碌,而第三年整年裡他則不斷地反問自己對拔拓刺孤到底怎樣的感情? 想了一整年。
他才逐漸明白,是愛。
有人愛人的方式是為所愛之人傾盡所有;有人愛人方式則是放棄身分地位。
而他江煜愛一個人,則是選擇摧毀、破壞與攻佔。
剛開始,或許真是恨著拔拓刺孤,可漸漸地,感情一點一滴地滋生,慢慢擴大、再擴大。
到最後恨已非恨,但他卻仍用著恨的方式去愛人,把拔拓刺孤逼到邊境,最後選擇逃離的方式躲避他看似恨實際上卻愛的情感。
拔拓刺孤離開他的第四年、第五年,他開始成熟穩重,不再憤世嫉俗,才懂得原來愛一個人不是佔有及掠奪,而是體諒與關懷。
明白了一切,但拔拓刺孤卻已不在他身邊,甚至於成了親、生了孩子,也許早已將他忘得乾凈,他在他心中只是個過客,像過眼雲煙般,一縱即逝。
32 “夢兒?!夢兒──”遠處傳來驚呼的喊聲。
江煜抱著體重極輕的拔拓夢轉過身,正瞧看見那人喜出望外地朝他們的方向奔來,但當他跑近時瞧清楚抱著拔拓夢的江煜時,他驟然地停下腳步,震驚地瞠大眼,不自覺地後退幾步。
他搖頭,“不……不……” “爹!”拔拓夢跳下江煜的懷抱,跑近拔拓刺孤,他嘟嘴抱怨:“爹,你走麽亂跑?” 拔拓刺孤現下哪有心思理會他,他牽起拔拓夢的手,加緊腳步轉身離開。
逃,他得逃才行! 握緊拔拓夢的小手,他連拉帶拖地加大步伐,就怕讓後面的人追上。
過大的力道弄疼拔拓夢,他甩手掙脫,“爹,好疼……你走慢一些,還有叔叔……我還沒跟叔叔道別……爹──爹!”出力,他甩開拔拓刺孤的手,撫著發紅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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