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裡明白歸明白,那股火憋在心裡頭實在是難受。
他又不好和誰把心頭的這些話說出來,所以越發的難受,憋屈……許正陽招出本土錄,在裡面尋找著,希望這兩天全鄉會死個人,然後找到那鬼魂,命令它去郭海剛的家裡搗亂去,折騰去,娘的!折騰死你個狗日的!讓你們知道啥叫做了虧心事,夜半鬼敲門!可惜,全鄉人都身體健康,之前倒是死了幾個,可現在早就沒了影兒。
他掏出手機,正準備再給鍾志軍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呢,就聽著院外有人敲門。
許正陽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心想誰這麼禮貌,竟然還敲門兒?要知道,農村大部分家庭在家裡有人的情況下,院門都是敞開著的,誰來了都是直接進到院子里招呼一聲,有的關係好的直接就進了屋。
今天家裡除了許正陽之外,沒有其他人,父親去上班了,母親和妹妹去徐庄村舅舅家串親戚了。
許正陽走到屋門口掀開竹簾,只見院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三十多歲的年紀,短髮,戴墨鏡,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衣,黑色西褲黑皮鞋,正在用粗壯的手指磕打著敞開的木門。
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你找誰啊?”“唔,你好。
”大漢看到許正陽,摘下墨鏡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家小姐,來看看你。
”“啊?”許正陽一愣,這才想起這個人不就是半個多月前,在火車站遇到李冰潔時,給李冰潔開車的司機嗎?“唔,李冰潔來了?她人呢?”司機笑了笑,扭頭走了出去。
許正陽撓頭,不由自主的向院外走去,客人來了,總得接一接的。
心頭原本的愁緒,因為這突然而來的人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驚詫,一點喜悅,一點……期望?還未走出院門,一身純白色休閑運動裝的李冰潔出現在了門口,看到許正陽后,表情和眼神沒有一絲變化,不等許正陽說什麼,便舉步往院里走來,就好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那麼隨意,那麼……不客氣。
許正陽苦笑著迎上,嘴裡說著客套話,往屋裡請李冰潔,心裡琢磨著回頭得往家裡安裝空調了,這大熱的天,李冰潔來了家裡面卻只有一個破吊扇……哦,房子也得翻蓋,屋內連吊頂都沒有,裸露著橫樑、磚頭、椽子,太難看,太沒面子了。
沒想到李冰潔毫不理會他的客套,只是稍稍停了下腳步,便轉身走到了院子東側的葡萄架下,坐在了那處用磚頭壘砌支撐起來的石桌旁的小凳上。
許正陽無奈,只得跟著過去,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扭頭招呼司機過來坐,司機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戴上墨鏡,旁若無人的站在了院門口,虎背熊腰的大個子站在那裡,像尊門神似的。
然後……沉默,李冰潔就那麼面色平靜,眼神平靜,平靜的沒有一點兒人味兒的看著許正陽。
被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家盯著看,讓許正陽感覺尷尬,難堪,不知所措,眼神飄忽不定,看看這裡望望那裡,嘴裡時不時的蹦達出幾句短的讓他自己都發悶的話來。
“唔,我給你們摘葡萄吃。
”許正陽忽然省起,趕緊沒事兒找事兒的從西屋拿出兩個小塑料盆,登上椅子摘下幾串兒紫色的熟透了的葡萄,到手壓井旁壓了些沁涼的水上來,洗涮乾淨,給司機端過去幾串兒,又放到石桌上一盆,微笑著說道:“嘗嘗吧,自己家種的葡萄……”於是又是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許正陽無奈的想要去屋子裡找出筆和紙,和李冰潔重溫當年同桌時期寫字條的時候,李冰潔卻出乎意料的伸手,摘下一顆洗得乾乾淨淨還帶著水珠兒的葡萄,輕輕的放在嘴邊兒,咬破了,一點點品嘗起了葡萄。
唔,很好。
許正陽美的眼睛都眯縫彎了。
於是李冰潔一點點兒的吃著葡萄,眼神依然放在許正陽臉上,似乎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司機站在門口看著外面,毫不在意院內二人在做什麼,微笑著,品嘗著農家小院里種出來的葡萄。
卷一 土地神 033章 氣浮和心靜的境界“你,心裡有事呢。
”李冰潔忽然說道。
“啊?沒有……”許正陽剛說完,卻又眼神一暗,心裡開心李冰潔竟然再次和自己說話,卻又被李冰潔這句話說透了心事。
之前因為李冰潔的到來而暫時忘卻的煩惱,重上心頭。
於是又是沉默……時間在沉默和異樣的平靜中,總是過的很慢的。
更何況此時的許正陽正是心煩意燥的時候,便越發的覺得時間慢的讓人心焦,慢的讓人心裡堵得慌。
他本是個身無所長的農民,一個年紀輕輕的農民,一個沒有學問,不諳世事,不曉得太多世間醜惡人間冷暖的農民,做不到詭計陰謀,策劃布局,力挽狂瀾……整日里只不過生活在自己一廂情願的小精明打算中。
以前有什麼事情和矛盾的衝突,還可以憑藉著一腔熱血,去魯莽衝動的用武力解決事端,發泄怨恨;而如今……總不能去劫獄吧?他有些惱恨與土地神這個職位以及自身所擁有的能力了,娘的,咋就不能多點兒本事?比如直接收了人的魂魄,取了人的性命,或者說能讓人生災得病啥的,也好去威脅下對方,迫使對方承受不住而服軟。
不求在多大地方上擁有這種能力,即便是在本鄉本土可以做到,那也足以幫到曹剛川和張浩吧?也足以宣洩心頭怒火吧?愁眉緊皺的許正陽,偶爾抬起頭來,看到李冰經那清冷淡漠的雙眼,在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眸子里如同沉寂的冰潭般的清冷目光,似乎能透人心扉般,瞬間將許正陽心頭的怒意、燥意、澆滅的一乾二淨。
“你聽說過土地神不?”許正陽忽然問道。
李冰潔沒有說話,依然如故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著一棵木頭樁子。
“我想和你說些話,唔,不想讓很多人知道的話。
”李冰潔扭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司機。
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這邊兒的司機扭過臉來,微微的笑了笑,搖搖頭,扭頭從院門內一腳處,走到了院門外幾米處,倚著正對著的前面戶主家房子的牆根兒,掏出煙來點上一支,點燃,叼在嘴裡。
院內,許正陽見司機離開,不再看著他們,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可不怪我,我沒趕人走的意思啊!“其實,我就是個土地神,信不?”“唔,就是我們村兒西邊那個土地廟裡的土地神,啊,那廟剛翻蓋了,新的,你來時見沒?”“真的,不騙你,這種事兒我不能告訴別人,就告訴你一個人了。
嗯,因為我覺得你吧,哦不是,是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這個秘密的……”話匣子一開,許正陽就覺得壓在心頭的那股無形的重壓,如同洪水一般,在堤壩的決口處洶湧而出,頓時壓力陡減,前方一片坦途,天高地闊。
許正陽心頭一顫,忽而醒悟道,原來土地神這個身份,這份能力,這個秘密,竟然無形中已經成為了心裡一份重重的壓力,一份堵心的苦惱,無法宣洩出來的隱秘。
再加上曹剛川和張浩的事情出了后,身為土地神明明知曉所有事情,卻無力回天,使得自己心頭的壓力和苦惱越發的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