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層層的陰雲籠罩了整片天空,透不出一絲光亮,陣陣寒風聲呼嘯而過,像極了一隻受了重傷,嘶吼絕望的野獸。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秦渺透明的身體中穿過,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秒,可秦渺還是感受到了冷意。
那樣的冷意,不是肉體上的,而是從她心底深處迸發出來的悲哀。
剛才,紀南城說完那句話后,房門又一次被重重關上,而秦渺也默默退了出去。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從這一日的下午開始,直到第二天的天明,她都在那間小小的屋子裡承受著紀南城近乎粗暴的、不含一絲溫情的佔有。
“原來,你也會疼?”
這是她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在那一天的瘋狂過後,秦渺見識到了紀南城不展示給外人看的一面。
他生氣的理由越來越多,而那些理由,無一例外都是因為她。
談話間的遲疑是錯,貼合他心意的回答也是錯。
有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紀南城就冷下了臉,寒聲對她道:“夠了,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她忍辱負重,受盡委屈,卻不能在紀南城那討到一點好,有一段時間,秦渺懷疑,就連她呼吸,都是一個錯誤。
她那時候只覺得紀南城莫名其妙,陰晴不定,可現在,她卻理解了他……
演出來的感情,可以騙人一時,卻不能騙人一世,一旦被察覺,從任何一個細微的細節中,都能看出端倪。
生氣的背後,是紀南城對她的試探,他一次又一次地給她機會,可他得到的,永遠都是讓他失望的答案。
而她,卻以為紀南城只是單純的性格霸道不講理,從未思考過背後的原因。
在紀南城設計把原女主帶回府上時,她還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做的果然沒錯,雖然紀南城的怒火在她的意料之外,可故事的大體劇情卻沒有改變,甚至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那個溫婉善良的原女主,秦渺沒有見過幾面,因為在原女主被帶回府上的前一天,她被紀南城禁了足,不得踏出紀王府半步,還安排了他的心腹監視著她。
這一次禁足,名為監視,實為保護,因為皇宮裡的爭鬥已然到了最激烈的時候。
秦渺當初認為紀南城是怕她傷害他心愛的女人,還在心裡罵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她本以為紀南城沒過多久就會休了她,將她趕出王府,可事實是他不但沒有那麼做,還夜夜歇在她的房中。
白天,他連看都不來看她一眼,夜間,他卻偷偷潛入屋內,她都快要沉入夢鄉時,身上總是會壓上一具灼熱的男性的身軀,在暗夜裡,他熱情地對她揮灑激情,與她唇齒相依。
當時她完全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想儘快擺脫這一切,也正是因此,她主動寫下了和離書。
只可惜,那份和離書還未親自送到紀南城手上,她就先得到了原女主遞給她的毒酒。
那杯毒酒名為見血封喉,是紀國內起效最快的毒藥,其藥效甚過砒霜,只需幾秒就可以奪走一個人的性命,能讓人走的體體面面,不會感到任何痛苦。
她當時還覺得紀南城難得體貼了一回,在她死的時候給了她一個痛快。
秦渺早就知道自己對上一次任務的判斷全都是大錯特錯,她明白事情的真相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樣。
其實她不是很有勇氣面對,可那是她犯下的錯,她必須得承擔。
在這一場夢境中,她早已窺見了數不清的真相,如今又哪還有退縮的道理?
喝下那一杯毒酒後,女子沒過多久就倒在了地上,面白如紙,唇無血色。
原來她死的時候是這個樣子。說好的體面呢?她怎麼覺得……這般難看?
秦渺不忍再去看地上的女子,想去找紀南城,她看了一眼那個正捧著茶杯的女人,準備就這麼離去,但這一眼卻讓她打消了她原本的念頭。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故事的原女主,許亦夏。
剛才遞毒酒時,她的臉上滿是不忍和心疼的神情,還說如果秦渺不願,她可以設計帶她離開。
可是現在,她臉上哪裡還能看得出一絲溫柔善良?
秦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許亦夏面上的表情,許是輕蔑,許是嫌惡……
秦渺覺得,她好像完全沒認識過這個故事裡的原女主一樣。
許亦夏的手裡捏著一張薄紙,這是女子喝下毒酒前,委託許亦夏轉交給紀南城的和離書。
她彎下腰,伸出食指在地上的女人鼻前揮了揮,又很快起身。
“秦渺,你確實無辜。”許亦夏這麼說著,臉上卻沒有任何惋惜的表情,她只是冷淡地望著地上的女子,手指還在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薄紙,“可誰讓你是他喜歡的人呢?”
飄在空中的秦渺:“……”
她怎麼就沒想到呢?紀南城鍾情於她,這杯毒酒定然不是他的意思,紀王府上上下下都是紀南城的人,誰會害她?
原來害她的人,是原女主。
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原女主,為了得到紀南城也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是故事裡的原女主?
秦渺突然發現,她對原故事劇情的分析,可能也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