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早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走路姿勢都十分詭異,緩慢地挪著步子。
要說顧淮免某種時候確實是個紳士,他幫姜早早擦乾淨,甚至抱著她洗了個澡,末了還問她今天要不要住在這。
“那你呢?”
姜早早很滿意他沒開封過的沐浴乳味道,心情頗好地隨口一問。
顧淮免聞言卻輕皺了下眉頭,拿起手錶看了看時間回:“抱歉,我還要回公司”。
抱你個大頭鬼的歉。
姜早早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轉身的時候又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可憐,扒著他穿戴完好的西裝一角。
“那你去吧,我還是回宿舍,不然我朋友會想多…”
顧淮免抽了抽嘴角,儘力無視被故意揉得皺巴巴的衣角,淡淡地拋下一句“隨你”。
然後她就出來了。
沒走幾步就遇上了迷路的前男友。
溫飛宇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還特意戴上了黑框眼鏡,手裡拿著簡歷正像個無頭蒼蠅般胡亂敲門。
姜早早心底冷笑。
溫飛宇慣會用這種小伎倆博得別人的好感,年輕的有錢人一半壞得離譜,另一半傻得過分,看到這種長得還不錯,又非常有志氣的人總是會心軟幾分的。
比如給他買了無數件白襯衫,生怕他怕太貴重而不穿,還特意選了好幾件平價襯衫的自己。
分手后溫飛宇什麼都說了,卻一次都沒有把姜早早送的禮物退回來的意思。
骨氣?
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她挺直了背,完全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同他擦肩而過。
“早早?”
溫飛宇直到姜早早差點走過時,才猶豫地喊出聲。她不再是那個渾身上下寫著“大小姐”的女孩,而是穿著普普通通的衛衣,扎著凌亂的馬尾。
不過她的臉倒是比從前還要好看,嫩到好像要掐出水,甚至比從前多了幾分嬌媚。
“你…你也…”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轉身指向她手裡的簡歷。
“來應聘的?”
姜早早原本不想理他的,在她眼裡,溫飛宇就是一個陌生人,或者說比陌生人還要懶得搭理的那種。
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安靜地躺在墓地里。
況且一丁點兒喜歡都沒有了,才會毫無波瀾地連證明“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的心思都歇菜。
不過…
“我啊──”
姜早早看了一眼遠處拉開門走出來的顧淮免,狡黠地笑了一下,任由長而滑的頭髮劃過溫飛宇錯愕的臉。
她用並不大,但字字都無比清晰的聲音,湊近了一些回:“來應聘老闆娘的啊~”
很甜的笑。
兩窩很淺的梨渦似要讓人陷進去,眉眼彎彎的模樣,連帶著剛亮起的燈光,都對她格外優待地把她眼底的光打得更亮。
顧淮免目光劃過遠處轉角的女孩,直到她徹底消失,才拉開步子擦過呆住了的路人身邊。
姜早早是什麼行走的擴香器嗎?
顧淮免忍不住微微皺眉,破天荒地分了一絲眼神給那“問路”的少年。
沒必要好看到呆住吧?
顧淮免正這麼想著,不經意間聞到他身上飄進鼻尖的味道。
殘留著她的淡淡味道。
甜糯又泛著青的香蕉味,夾雜著一些奶香和鳶尾花香。
像是不會太過膩人的香蕉冰激凌?
很奇特,又莫名讓人喉嚨發癢的難忘味道。
“顧總!您好!終於見到您了,這是我的簡歷!”
顧淮免沒停下腳步,似乎根本沒把路人的話放在心裡,若不是那份簡歷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大概早就在電梯里了。
何況,那個求職的人,看他的眼神除了大多數的諂媚之外,分明是帶著一些敵意和不爽的。
顧淮免有些莫名其妙。
“簡歷會統一收。”
他看了一眼簡歷上的名字,沒有在那五份被篩選下來的裡面,便毫無興趣地客氣拒絕。
“我知道!”
溫飛宇再一次攔住他,十分篤定地報出一個名字。
“我是宋晚凝小姐的朋友,她妹妹和我是…”
宋晚凝。
顧淮免記憶力一向很好,這種被母親纏到實在沒辦法,才去見了一面的相親對象還是有一些印象的。
是個明眸善睞,門當戶對的女人。
和姜早早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顧淮免有些無語自己怎麼會莫名又想起了姜早早,大概是這人身上她的味道太濃了。
“所以呢?”
顧淮免打斷他喋喋不休地扯關係,語氣儼然已經有些不耐了。
他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原本自信無比的人,強大的壓迫感讓橫在他面前的手收了回去。
溫飛宇張了張嘴,眼前的人滿是上位者的氣息,明明只比自己高那麼幾公分,卻好像完全處於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那些拙劣、又素來好用的小心思,通通被扒光了在太陽底下供人觀賞。
儘管觀眾只有一個,溫飛宇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連背影都矜貴無比的男人,徹底消失。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他是在公司急劇擴張而人員嚴重缺失的一年裡,勉強擦邊通過的那一個。
卻因為宋晚凝不知道早了八百年的、當家主母般的“通知”,徹底落選了。
誰人不知,顧總一向最討厭別人走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