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雜哥和表妹回來,也不知怎麼鬧了彆扭,雜哥跑到樓下的摩托上抽煙,還催著要走。
表妹跑到我們房間哭訴:“我問他要錢,是我實在沒錢了,又不是要的睡覺錢,都這麼久了,我什麼時候問他要過錢?大家在一起開心就行了,我圖你將來娶我?現在我有病,不能坐台,不找他找誰?他將那幾百塊錢甩在床上,我拿了,他又問我要回,這什麼意思啊?我又沒有嫌你窮,自己沒有錢就不要吹自己家裡有錢,做男人就得象個男人,我什麼男人沒有見過?就沒見過象他那樣的!”我笑了,雜哥是窮,可又愛面子,沒辦法,正想安慰幾句,其實他們本就是這樣的,能開心時且開心,想什麼以後? 這個時候,她的CALL機響了,她看了看,沒有問我拿手提電話,但臉上有點焦躁。
我開始安慰表妹,又出去叫雜哥不要走,她在不斷看錶。
表妹的情緒安定了一些,她的CALL機再響,她這回問我要了手提,跑到陽台上去復機,我早習慣她這樣的舉動,繼續和表妹說話。
她回來之後就很溫柔地摟著我,微笑著說:“很晚了,要注意休息,回去了好么?”其實我知道有一個男人正要上來找她,其實我並不想影響她的生意,其實我願意安靜聽話地離開。
但也許是雜哥和表妹吵架的氣氛影響了我,也許我終會由於愛她而不可以忍受別的男人趴在她身上,也許我終於忘記了自己並不是什麼新鮮蘿蔔皮我養不起她沒錢娶她過門卻要她為我去守那些破爛貞操。
我沒有走,躺了下來,表妹識趣地回了房。
她第二次催促我的時候我坐起來,冷冷地問她:“真要我走?”她呆了一下,點點頭,我沒有看她臉上的表情,我不明白那時為什麼我沒有看她臉上的表情,也許我看她一眼,我所有的火氣都會消失。
我“霍”的站了起來,走出去打開門,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是如此冷酷:“我今晚從這門裡走出去,我以後都不會回來。
”這話引起的反響是如此巨大,就連我都嚇了一跳。
我看著她從房間里猛獸般的撲出來,眼裡發著紅光,指著我,象一頭母狼:“你走,你走……走了就別回來……”我當時沒有去想我說的這句話她是聽第幾個男人說過的,假如我想了,我也許就會留下。
我走了,就連雜哥的呼喝聲都聽不見,自己走,走得很快,我沒有哭,沒有不快,只有一種空空的感覺,夜很靜,也很涼,身邊的人都象離得那麼遠,就連燈光都是冷的。
我只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有了,只有一個身體還在走著。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壓抑的爆發,還是一種頹廢的解脫,或者是一種變態的蹂躪,蹂躪著別人,也蹂躪著自己。
其實我跟她,假使都深愛對方,不都一樣痛苦?這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正是因為我自以為堅強的執著,自以為偉大的行為,自以為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天真,將兩個人拉到了一起,再去承受自己親手炮製的傷害。
我為什麼不可以象雜哥和表妹一樣,今朝有酒今朝醉?為什麼不可以跟她逢場作戲,隨便玩玩?為什麼要把感情調到這麼真、這麼重?為什麼要將未來拉得這麼近? 我究竟是怎麼了?我一向覺得自己很能去忍受,很能去壓制,很能去體諒的,我好象從來也沒有傷過女孩子的心,可是我這一次怎麼了? 是因為我愛她,其實除了因為我愛她還會是因為什麼呢?我承認,她是讓我最容易想到婚姻的女人,但這感情的路,已經走到不能再走也不能回頭的地方了。
當時我的CALL機響了多少次,電話響了多少回我都聽不見,我固執地認為她傷害了我。
後來表妹告訴我她那晚上喝了很多酒,然後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我可以後悔么? ***她找了個男人同居,沒有再回來。
我在她的房間里等了她好多晚,要表妹幫忙找了她很多回,自己在電話里哀求了她很多次,她都沒有回來。
我最後只有將我的琴帶回公司,我天天在彈草蜢的《我們都是這樣失戀的》:“恨世上所有愛侶互相展示熱情,從來未碰上最愛彷彿是種罪名,問世上可有永遠幸福這件事情?為何在情感中相戀中這麼多苦痛哭聲都這般失戀的請應我一聲……”這陣子公司的生意出奇的好,表妹懷孕了,要打胎,雜哥天天忙得不得了,回來說她天天在家裡打麻將,叫我就別CALL她了。
可我還是CALL她,我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憔悴,我有一天CALL了她十來次,她沒有復機,我就去查她的總台,看看有誰CALL她了,搞得總台的小姐生氣地問我:“是不是你CALL了自己又查自己的台啊?真無聊!”我一個人坐在公司里就想,她現在和哪個男人在一起,和哪個男人上床,她不要我了。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去“紅玫瑰”找她,她不在,表妹也不在。
我跟雜哥開了個房間,然後叫雜哥CALL她,她很晚才復機,不過竟然很爽快答應來了,她來的時候帶了另一個女人,一到就嘻嘻哈哈,象沒事一樣,玩得很開心。
唱完歌要走,她就問我要錢,說“媽咪”要收“台鐘”的,我把錢給了她,然後她對那個帶來的女人努努嘴,意思就是那女人陪了雜哥玩,也要付錢,我很不情願地掏出錢,她一手就拽了過去,和那女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我一直看著她們的背影,我只希望她能回頭看一眼,但我失望了。
回去之後我在電話里跟她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後我哭了,我把我們這幾個月來的美好時光一一列舉出來,希望她回憶一下,再哀求她原諒我那晚上的荒唐,她靜靜地聽,但語氣一點都沒有軟,依舊一樣的冷漠:“你怎麼對我的,你自己最清楚。
”我沒有死心,因為這畢竟是我一手造成的傷害,我只是很累,我已經被自己無法宣洩的內疚、得不到寬諒的懺悔、獨自幻想的猜忌拖得很累很累,累得讓我忘記了這樣的情況下是更容易一錯再錯的。
第二天晚上我再去了“紅玫瑰”,本來沒打算見到她,因為她說她很久不在那上班了,去了別的地方坐台。
誰知一進去我就瞥見她,在和一個高大的小姐跳舞,她一見我立刻就躲進了房裡去,動作快得甚至連雜哥都沒有發現。
然後我和雜哥坐在大廳里等表妹,我只是盼望著她出現,她終於出現了,從房間里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男人的手機,大模大樣地走過我身邊,就象根本就沒看見我,我也裝著沒看見她一般,她回來的時候跟雜哥打招呼,就是不理我。
我不敢有什麼火氣,因為畢竟我只是為了來見她,之後她來回走了幾次,提著手機好象很忙,我只要見她一次,心就狂跳幾次,她出去了就盼著她回來,她回來就盼著她再出去,但表面還要裝做很正常,我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也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
表妹來了,我們就轉到房間里去,我自顧自地喝酒,自顧自地唱歌,什麼都不想。
雜哥和表妹越來越親熱,好象是故意做給我看一樣,故意在戲弄我,故意在嘲笑我,故意在炫耀。
我心裡久違的愛慕虛榮、久違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心理,久違的破罐子破摔一拍兩散的頹廢,終於頑強地、早有預謀地、其實根本就是渴望一般地,從我壓抑得太久的心底,冒了出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