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蹉跎了一周后,褚江寧終於表示即將回程。
聞訊的張波等人心情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不用再鞍前馬後伺候紈絝子弟了,憂的是選哪些村為松蘿茶種植基地,還是沒能敲定。不過也算正常,公子哥兒成天忙著補腎上床,正事兒上不扯個一年半載的皮,怎麼可能落實地下來。反正最終還是要從他們提報的名單里篩選,就算扯皮也不會扯出天差地別來。
中午還沒到,東方大廈的貴賓包廂就大排筵宴。雖說官老爺們對褚衙內的行事作風頗有微詞,可面子上還是不能顯出來的。
“褚總這麼快就要走,我們慚愧啊!”秦書記率先發言,然後舉杯,“別的也不多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褚江寧與之碰杯,一飲而盡。
張波等人也緊隨其後,跟著敬酒。
“褚總,招待不周,敬請見諒!”
“褚先生,如有不周,多多包涵!”
桃夭刻意降低存在感,低頭吃菜。官老爺們早就領略過她矯揉造作的本事,因此盡量不去招惹她。
一時賓主盡歡,其樂融融。Pǒ⑱sǒ.ⓒǒm(po18so.coⅯ)
下午四點的返航飛機,考慮到路程問題,兩點不到歡送宴就散了場。仍是由張波帶人親自送兩尊佛去黃山機場,看到他們過了安檢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張波長長地舒了口氣。
回想起這些天孫子似的伺候褚衙內的糟心經歷,張副局長發自肺腑地感悟到:還是為人民服務更輕舒坦一些。
候機室里,褚江寧哭笑不得地審視桃夭:“你怎麼這麼損啊?啊,還私底下問人家女公僕哪兒有正宗海狗丸兒賣,你這是跟外人演戲呀,還是故意給我上眼藥呢?”
桃夭忍俊不禁,抱著他膀子柔聲低語:“怎麼,生氣了?我這不是為了——好好給那些人樹立你紈絝子弟的形象嘛,就得讓他們覺得荒唐,才出不了亂子!”
“所以你就弄出個海狗丸兒來,還把人家兩盒套子全給順走了?坐實我一夜七次郎,次次都不長是吧?”褚江寧氣得直瞪眼,“想讓全世界都覺得我不行?”
她笑得花枝亂顫:“你行不行,我知道不就是了,管外人幹什麼呀。”
男人氣急:“我已經讓你整得自我懷疑了,一會兒千萬別忘了去買盒海狗丸,晚上我吃吃看!”
兩個人正咬耳朵,褚江寧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立刻接起:“你到了?好,我們這就過來。”
掛上電話,拉著桃夭直接往候機大廳外面走。
嘀嘀——
剛出門,就聽見不遠處一輛京牌奧迪的喇叭聲,兩人徑直走過去,一左一右坐到後排,接著車輛駛出機場。
“喲,鍾哥?”看清司機面孔,桃夭有些吃驚。
鍾城很淡定:“好久不見啊美女。”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家裡的事兒都處理好了?”
“是啊,都擺平了!”鍾城感慨萬千,“多虧了褚總及時出手,那王八蛋才自知理虧,同意私了。”
桃夭還忿忿不平:“就這麼放管過那天殺的,便宜他了!他該不會獅子大開口,狠訛了你一筆吧?”
“嘿嘿,管我的人訛錢,能得他!”褚江寧笑意張狂,“就算老鍾想賠,我也不能答應!”
桃夭眸中一亮,笑問對方:“你做什麼了?”
“當然是做了些——讓那孫子下半輩子不舒服的活兒,就不告訴你,自己猜。”
桃夭無語地翻個白眼,懶得搭理對方。
看他故意吊胃口,鍾城開口:“褚總就別賣關子了,我說吧!那小子簽完和解協議,褚總就讓人聯合其他受害者的家長,大家一起報案,把他的底兒都掀了,現在那傢伙已經被刑拘了,後面有他受的。至於和解賠償這茬兒,他就算想追究也有心無力。”
桃夭點頭:“這還差不多。”
鍾城一時百感交集:“說起來,這事兒還得感謝小桃妹子,要不是你當時給我提醒,估計我們兩口子還一勁兒吵架,不知道孩子的委屈呢!我老婆說了,等回去了,她得好好謝你。”
“沒什麼,連舉手之勞都算不上,幹嘛這麼客氣。”
褚江寧這時反應過來:“我說,僅憑叄言兩語,你怎麼知道那雜種有問題的?”
向來伶牙俐齒的桃夭,被問得有些答不上來,她想了想:“我這人聰明啊,凡事只要一過我的腦子,是非曲直,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呵,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她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說正經的吧,鍾哥,我讓蘇四收拾的東西,有沒有幫我帶過來?”
“放心吧,都在後備箱呢!”
“好。”轉頭又問褚江寧,“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老魏在黃山附近有棟別墅,一直空著的。我跟他說了,先去那兒落腳,後面怎麼安排,都聽你的。”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看她意氣風發的模樣,褚江寧有意唱反調:“你可千萬別客氣,畢竟休寧地面上的官老爺都讓你得罪完了。都這樣了還不能將他們一軍,那下回估計你一露面兒,那幫人不就饅頭也能把你嚼了。”
“給他們找點兒小樂趣而已,一個個沒度量的,還恨上我了。要不是為了萬無一失,我真得當場打他們臉!一群酒囊飯袋,知道咱們是沖休寧松蘿來的,你看這些天他們都用什麼茶招待的?”
她越說越氣不打一處來,掰著指頭開始細數:“祁門紅茶、屯溪綠茶、太平猴魁、六安瓜片、黃山毛尖,徽州名茶都快讓他們顯擺遍了,唯獨自家門口的松蘿連茶沫子都沒有。可見這些坐辦公室吹空調的老爺們,自己都沒底氣。我看他們從來就沒實地對比過,所以交給你們的茶葉樣本也都大同小異,只選他們覺得有利可圖的村,領你去看一遍,再一頓尬吹,然後讓你自己選。這要真能選出好的來,那才見了鬼了!再有,農業口的人面都沒露,全讓招商局唱了主角,就這,還上趕著讓你儘快投資開工,滿腦子升官發財夢,一點兒實在的都沒有!”
鍾城並不知道桃夭具體做什麼的,但這一番話,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褚江寧聽完,忙給桃夭順氣:“好了,沒必要跟那些人生氣,就當前幾天是過來散心的。”
說話間,已經到了別墅前,看門人一對車牌,忙把他們迎進去。
第二天褚江寧醒來時,桃夭已經在梳妝台前盛裝打扮。
他走去她身後,朝脖頸間吹口熱氣:“桃花髻暖,杏葉眉彎,一片春風。”
桃夭被吹得背後一癢,縮了縮脖子,瞋了鏡子里的男人一眼:“剛起床你就搗亂,一邊去!”
褚江寧搖搖頭:“看美人梳妝,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我可不走。”
桃夭懶得理他,盤好了髮髻,拿起眉筆開始畫眉。
“眼波流斷橫雲偃,月樣彎彎山樣遠。”
他故意打岔,害得桃夭手一抖,眉尾畫歪了:“就你多嘴!”說著擦掉瑕疵又畫。
褚江寧咂咂嘴:“哎呀,難道不該是——妝罷低頭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該你個頭!”端詳著鏡子里再次畫歪的眉毛,桃夭氣急敗壞。
男人饒有興緻:“笨蛋,我給你畫。”他於是執起眉筆,為她細細描著,半天才停下手,擁著她照鏡子,“這手藝如何呀?”
桃夭沒說話,只回以嫣然一笑。
就聽褚江寧繼續嘀咕:“遠山有黛,卓文君擅此風流;彩筆生花,張京兆引為樂事。漢代張敞為妻子畫眉,被稱為四大風流韻事之首。今天給你描了眉,什麼時候嫁給哥哥做媳婦兒啊?”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桃夭怔了半晌才回答:“夫妻之實不是早就有了,區區虛名,計較那個幹什麼。”
褚江寧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自顧自地去了洗手間。
上午九點,青蔥如黛的齊雲山下,衣袂翻飛環佩聲響。這裡正在舉辦一個漢服女神免費遊園活動,又正趕上周末,因此一批漢服愛好者蜂擁而至。
一周前,桃夭在社交軟體上刷到關於齊雲山漢服活動的推送,就計劃好了今天的行程。
齊雲山古稱白岳,是國家4A級景區,曾被乾隆皇帝題為“天下無雙勝地,江南第一名山”,也是四大道教名山之一,遙想當年,一度宇內馳名,可惜到了當代,逐漸被人淡忘。
換好門票,褚江寧和桃夭往山上走,沿途風景別緻,他總忍不住為她拍照。
“再往上站站,別動,好!”
“手指往外翹一下,腳別到處挪,OK!”
桃夭不喜歡拍照,她一開始也對褚江寧的水平不抱幻想,可看了他隨意拍的幾張片子后,瞬間大為改觀:“沒看出來呀,你這攝影水平,可比陳冠希好多了。”
男人氣得白她一眼:“也不看看我是幹什麼的,有你這麼比的嗎?”
桃夭想了想,恍然大悟:“對啊,差點兒忘了你是專業畫春宮圖的。”
褚江寧低聲警告:“再胡說晚上有你受的,去台階上,拍幾張坐著的……”
拗不過藝術家附體的褚衙內,桃夭只得照辦。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到山上月華街時已經快中午了,這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上前搭訕:“姐姐你真好看,中午了要不要來我們店裡吃飯,招牌菜清蒸石雞很好吃哦!”
看著面前臉龐稚嫩的女孩子,桃夭面色一喜計上心來,笑著答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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