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 - 解圍 (2/2)

破天的笑顯得有點突兀,“我果然沒看走眼,你喜歡那種類型。”
謝佳菀沉著臉扭過頭,剛好下課鈴打響,她自顧收拾東西。
“說實話,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跟著他們見過他幾次。哎……跑這麼快害羞了還是怎麼……”
“我約了醫生,不跟你說了!”
就這樣半真半假的小跑出教室,謝佳菀站在樓梯平復了一下思緒,依稀記得昨晚和葉栩在酒吧門口的糾纏。
在心底罵了幾句,她又不敢耽擱太多的時間,在擁擠的人流中往一附院走去。
還是去得晚了,約的專家已經離開醫院,折騰了幾天,到頭還是撲了空。
下來時她沒坐電梯,晃晃悠悠地觀賞了一下這所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醫院。像新州那種小地方的三甲醫院根本沒法和這裡比。
她從二樓平台區穿過,想著從平台再坐扶梯下一樓,可一出拐角,就看到站在化驗室旁邊的一群人。
第一次看到他穿白大褂的樣子,貼合的尺寸把他精瘦優越的身型勾勒完美。白色似乎給他成長中慣有的黑融合了幾分紳士和嚴肅,他雙手插兜,和另一個醫生說話。
身後跟著三四個學生,都是女孩子,各個靚麗高挑,即使戴著口罩,也掩飾不住被遮住的面容。
她原本想快速走過去,可不承想聽到有人大叫她的名字。
“謝佳菀?”
唐蘇還是和當年在校時一樣大嗓門,來來往往的病人都張望過來。
“我沒看錯人吧,你怎麼在這兒?”
謝佳菀感覺左前方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著自己,她知道唐蘇記憶力極好,生怕她與此同時又認出梁從深,於是急忙拉她走到一旁。
本科畢業后,大家各奔東西,唐蘇考上了協和的研究生,畢業后順理成章進了南州醫科大。這麼多年,大家之間雖鮮少聯繫,但離得不遠,也總還是能聽說彼此的大致情況。
唐蘇還趕著工作,兩人只寒暄幾句,約了得空吃飯就分開了。
原本她想要原路返回,不坐什麼扶梯,可剛一走出柱子,就看到他依舊站在那裡。
他的學生已經離開,他按下筆尖,插進胸前的口袋裡,好像並不打算和她說話。
此刻再掉頭,倒顯得她多此一舉了。硬了硬頭皮,她試圖面不改色地從他身邊路過。
“唐蘇是吧,你大學舍友,當時的專業第一。”
短短一句話就讓她停住腳步,咽了咽口水,心裡竟泛起些苦澀的往事。
以前她老在宿舍和他視頻通話,每次他的視頻一打進來,全宿舍的人都停下手裡的事情趕過來湊熱鬧。
宿舍四人,她是當時唯一有固定男朋友的,還是個算青梅竹馬的高中生弟弟,好不讓人羨慕。
他低低笑著,似有嘲諷,“人家協和畢業,現在已經是主治醫師了。”
“你是不是一刻不挖苦我心裡就不舒服?”
“我是提醒你,做人要有點責任感和危機感。”
她冷笑挪開視線,“我又不是你的學生,梁教授有那麼多女同學跟著,隨便找哪個說教,都比和我這個不求上進的老阿姨費口舌要強。”
說完,她去看他,果然見他臉色沉得像塊碳。只可惜,她並沒有很強的快感。
報應很快就來了,從正前方有幾個飛奔的護士推著治療車筆直跑過來。她們已經儘力緊迫叫人群避讓,只可惜她剛才太沉浸與和他爭個你死我活,反應過來時,臀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腳底踉蹌,她下意識地往前撲扇幾步,險些撞到牆角。
他冷眼看著,像是絲毫不在意她的出糗,只是端著臉往護士飛奔的方向看去。
空氣中似乎還彌散著摩擦生熱后的火花,有人嘀嘀咕咕議論,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哪條人命危在旦夕。
這在醫院是常發生的景象,不管是誰,都習以為常。
謝佳菀心裡堵得難受,攏了攏肩上的包,可只走了幾步,便被一個穿著鬼馬的男人攔下。
“小姐,看病啊?那個科室啊,我幫你預約。”
謝佳菀警惕地瞪他一眼,想著在這樣的場合他也不敢亂來,於是不予理會,可誰想到他變本加厲。
“唉美女,跟你說話怎麼不理人呢?”
“我不認識你……”她提高音量,試圖讓周圍都聽見。
可那男人不依不饒,“不認識就現在認識認識,我在醫院有人,到時你想看哪個專家還不容易。”
“不好意思,先生,她是我的病人。”
頭頂磁性沉穩的聲音響起,熟悉的身型擋在她與魔鬼間,驅散了她體內四起的恐懼。
“你?”男人明顯語氣不悅,後退幾步打量梁從深,滿臉不服。
梁從深沒再說話,身形未動,可身邊有人認出他,驚喜叫道:“這不是梁教授嗎?”
聽到這話,男人才把懷疑和不屑打消,在一擁而上的人群里不甘不願地又看了眼他身後的謝佳菀,悻悻離開。
梁從深換上專業的笑,對認出自己的人微微點頭,然後轉身看了眼垂眸恍惚的她。
“走吧,還有些事宜我需要和你交代清楚。”
一時間,彷彿有個從記憶深處傳來的少年音與此刻低沉的男聲重合。
“走吧,讓你以後還跟不跟我鬧脾氣。”
那時候她下晚修,被外校的混混堵在街角,他騎個電動車路過,橫絕在她和那幾個人之間,趾高氣昂。
“長沒長眼,老子的人也敢撩?”
那是他們長大后第一次見面,他出現時,她根本認不出他,還以為自己半路都能遇到個護花使者。
後來她坐在他的身後,等紅綠燈的時候,她正盤算怎麼開口謝他,他卻扭頭盯著她。
正在她頭皮發麻,以為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時,他一本正經的問:“佳菀姐,你真不記得我是誰?”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老老實實地叫她“佳菀姐”。
身邊的人當然不知道短短半分鐘,她的回憶抽絲剝繭般地鋪陳在她的腦海里。一聲輕蔑地玩味話刺得她心裡一痛,“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有魅力,到哪裡都能遇上這種爛桃花。”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她其實從來不覺得自己長得多漂亮,很多張揚的自信,都是他給她的。
小的時候,她就覺得他長得不賴。長大后,他更英俊瀟洒,是在校園裡備受女生追捧的角色。而她,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和這號人物扯上關係。
她只有在他面前才會笑談:被他看上,狂熱的追求,執迷的佔有,是她唯一覺得自己魅力爆表的時刻。
以前她嫌自己腿粗,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也從不肯穿短褲、裙子。而每一個男孩,都喜歡看自己女朋友穿性感漂亮的小裙子。他就會一次次鼓勵她,說好話哄她,送好看的裙子給她,讓她和他出去玩的時候穿上。
甜言蜜語聽久了,她有時候真的也覺得自己的腿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看。
“還行吧,沒有你魅力大。”
冷冷淡淡的一句話,明明該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醋意,可時隔多年再從她嘴裡說出來,真的就好像只是一句應承敷衍的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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