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許鹿再次奔赴外地參賽,回來時捧回一個大獎盃,全家慶賀。
但是許鹿本人並不怎麼高興,就連她一向最期待的“補課”時間,也顯得神思遊離,像暗藏著心事。
不記得她是第幾次走神了,許彥青終於敲了敲桌面,皺眉問她:“怎麼回事?出去了一趟,心在外頭沒收回來?”
他的語氣頗有幾分教導主任的嚴厲。
許鹿卻好像沒聽進去,她垂著眼帘,手指絞在一起,神情里顯出掙扎與猶豫,“哥哥,我可能……生病了……”
他微怔,“什麼?”
她輕輕咬住飽滿紅嫩的下唇,糾結的說:“可馨和那個鼓手分手了,她最近在和一個長笛手約會。”
許彥青沒聽懂,這跟她的病有什麼關係?
她又支吾道:“佳佳交的那個男朋友,原來比她大了十一歲。”
許彥青眉頭緊皺,覺得學校風氣太差了!這幫小女孩怎麼回事?成天談戀愛,都不學習嗎?!
“這次出去比賽,可馨和佳佳都說我……”許鹿的眼角有些紅,棲棲遑遑的樣子,“說我,下面不正常……”
什麼?
許彥青啞然,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檢查,她們又不是醫生,說的未必對。”
“不是的。”許鹿抬頭看他,言之鑿鑿,“她們都有經驗,肯定不會錯!”
隨後垂下頭,雙手捂面,驚惶無助極了,“我該怎麼辦……”
許彥青看著妹妹,大腦有短暫的空白。
他不太確定,妹妹說下面不正常,是什麼意思,他甚至不敢過多聯想。
過了很久很久,許彥青遲疑的問她:“我……送你去醫院,看一看?”
“我不要!”許鹿的反應很激烈,“我不要讓別人看!而且,萬一根本沒病,被醫生笑話怎麼辦?!”
“那,我去跟王姨說一下?”
“不要!她從來不會尊重別人的隱私,肯定會把我的事到處亂說!”
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告訴自己的媽媽,許彥青感到為難。
他正思索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時,她又小小聲的說:“其實……我自己有上網,偷偷查過。”
許彥青問:“網上怎麼說?”
“網上說法有好多,有的說這種情況正常,也有的說不正常……還說可能是皮膚病,永遠都治不好。”她快哭了。
他也跟著著急,“皮膚病?是長了疹子嗎?”
“沒有!不是……不是那樣……”她又羞又急,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咬咬牙道,“哥哥,你幫我看看,行嗎?”
許彥青怔住。
腦海中第一個念頭是:她又在藉機逗他。
可是她臉色急紅,眼眸濕潤,無助的模樣看上去實在不像演戲,難道真的生了什麼難以啟齒的病?
全家上下,她和他最親近,身上發生這種事,向他求助也很自然。
……不,不對。
這不自然。
她是他的妹妹。
許彥青的大腦恍恍惚惚,他聽見自己用鎮定的語氣說:“別著急,你可以先拍張照片,現在網上有保護隱私的在線醫療服務……”
目光掃過她腿間自然凹陷的陰影,腦海中浮現一些虛幻的畫面,她瑩白的肌膚與紅嫩的嘴唇在他眼前虛化出重影,許彥青忽然口乾舌燥,只覺得室內空氣變得稀缺,待不下去了,讓人直想逃。
“我去倒杯水。”
他起身走出書房。
外面宛如另一個世界——弟弟在看動畫片,奶奶在和劉嬸拉家常,繼母和新來的保姆一起照看雙胞胎,瑣碎的生活細節處處透出安寧與平靜,而唯獨許鹿所在的房間,像一個戰場!
一旦他走進去,她寥寥幾句就能讓他丟盔棄甲,而後自己與自己廝殺,陷入一場沒有結果的戰鬥,最終他除了疲憊,也只剩疲憊。
許彥青不明白,為什麼許鹿要這樣折磨他。
她是否看透了他的世俗與怯弱,所以才一而再,再而叄的刺痛他的神經?
說是出去倒水,回來時,手裡卻忘了拿水杯。他推門進去,看見她坐在書桌上,百褶裙捲起,兩腿微微分開,底褲不在應該在的地方,卻被攥在她手心裡。
她眼中驚愕,似乎也沒料到他會突然進來,整個人僵住,沒有遮掩,也沒有躲閃。
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秒,兩人沉默相望,而後一聲蟬鳴撕裂了空氣,她陡然回神,做出了一個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舉動——
抬手摘下花瓶里一朵花,輕輕放在自己的花心處,臉上飛上紅霞,她囁嚅道:“……要看看嗎?”
夏日的陽光明亮,她的雙腿在光下呈現出凝脂般的玉色,而陰影柔和,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那朵淡紫色的小花染上濕意,單薄的花瓣隨著呼吸輕顫……
許彥青站在書房裡,心跳如擂鼓。
過了很久……
時間,像停止了。
她的勇氣已到極限,呈現出幾欲潰敗的跡象,而他終於動了,大步朝她走來,雙手握住裙擺,一點一點,將它拉下來,直至她的膝蓋也被百褶裙蓋住。
“許鹿。”他盯著她的眼睛,低啞的嗓音聽不出情緒,“以後,不要這樣。”
這是那個暑假,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以後,他轉身走出去。
不是回自己房間,而是直接離開了家,無論許鹿在電話里怎樣,怎樣哭泣,怎樣自我檢討自己做錯了,許彥青始終不肯回來。
後來,他連她的電話也不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