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威帝爾自然公園早已閉園,公園內不僅沒有遊客,連工作人員也不見人影。
這座自然公園佔地面積非常遼闊,在不同的方位擺放著不同奧林匹斯神像,月亮女神像是十二座神像之一。
陳靳寒和清瑩找到女神像時,雕像下面已經有人在了。
是謝禮。
他穿著一身黑色帽衫,雙手插在衣兜里,坐在女神腳邊一動不動,若不是皮膚太過蒼白,他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謝禮看見兄妹倆走來,臉上神情明顯一松,嘆道:“你們終於來了。”
這話有些奇怪,彷彿論壇上的帖子是專門發給陳靳寒和清瑩看的一樣。
陳靳寒倒沒有多少意外,語氣平淡問他:“找我們有什麼事?”
“我一個人說了不管用,讓大家都出來說說吧。”謝禮扭頭望向一側樹林,“都出來吧。”
陳靳寒略微挑眉。
清瑩驚訝的望去,只見漆黑一片的樹林里走出幾個人影,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多,全部是貨船上認識的面孔!
她還看見了林小喜,忍不住跑過去抱住自己的好朋友,“小喜!”
“瑩瑩……”林小喜聲音嘶啞,整個人幾乎脫力般靠在清瑩身上,眼淚也隨之落下來,“我們死了好多同學……”
“怎麼會?”清瑩心頭一緊,立即望向身旁那些人,“……安棠呢?小喜,為什麼安棠不在?安棠在哪?!”
林小喜的眼淚落得更急,說不出話來。
“自殺。”謝禮替她回答,“我們分開后的第二天,就有同學被抓走了,安棠雖然沒被抓走,但似乎沒法接受自己被病毒感染,日出後去了學校宿舍的天台,自殺了。”
事實上安棠不是唯一自殺的學生,因為被感染病毒,被厭棄,被排斥,甚至成為全人類的公敵——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
林小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拉著清瑩的手說:“其實我也……我也差點想不開,是謝禮救了我……瑩瑩,現在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可是安棠不在了,安棠……我們再也見不到安棠了……”
清瑩心如刀絞。他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的活著了,從遊艇逃到貨船,在槍口下找回來的路,又躲過警方的抓捕,為什麼最後的結局還是死?
他們就那麼該死嗎?!!
謝禮定定看著陳靳寒,說:“被抓走的人全部擊斃,我親眼看見的,說明至少官方對這種病毒無解,根本沒有治療方案,我們不能幹坐著等死。”
陳靳寒用餘光掃了眼不遠處的妹妹,問謝禮:“你是怎麼考慮的?”
謝禮說:“合作。”
陳靳寒眼神淡漠。
他早就看出了謝禮的心思,如今這樣直接說出來,也絲毫不感到驚奇。
“像現在這種情況,深居簡出是最安全的生存方式。”陳靳寒說道,“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反而更容易惹人注目,最好分散開來,這樣對自己、對他人,都會更加安全。”
謝禮盯著他的眼睛,肅然說道:“分散居住確實更安全,但我認為,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警察。”
陳靳寒微微皺起眉。
謝禮說:“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是孤獨。”
陳靳寒面沉如水。他知道謝禮想做什麼,所以感到有點頭疼。
謝禮看了一圈身邊的同伴,繼續說道:“相信這幾天大家都有感觸,我們被排擠,被打壓,哪怕是往日的親人朋友,也會對我們厭惡、害怕、抗拒……我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感染了病毒,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卻沒人幫我們,他們只想殺死我們!毀滅我們!如果到了這一步,我們還不能團結在一起,我們遲早會死亡!”
這番話讓所有人紅了眼眶。
陳靳寒的餘光瞟向清瑩,她握著林小喜的手,臉上有不舍與掙扎。
其實謝禮用不著說服他,因為只要說服了清瑩,他就沒法不同意。
他們現在最大的敵人,確實是孤獨。人,是難以憑一己之力在社會裡獨活的物種,人需要朋友,需要交際,需要被認可和接納,否則即使肉體活著,精神也會崩潰。
他可以和妹妹過相依為命的二人生活,但時間久了以後呢?一年,兩年……十年?她受得了嗎?
“合作……不是不可以。”陳靳寒不緊不慢開口,“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