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空沒有多少晚星，濃重夜色中的遠方卻燈火流轉，密密麻麻的車流不絕如縷。
高聳入雲的樓層，透過玻璃窗幾乎可以俯瞰到整個城市的夜景。
雖然平日也能從辦公室窺探到類似景象，卻是很不一樣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這裡刻意營造的環境。
桌面覆蓋著潔白柔軟的綢布，兩端各自擺放著高級餐具。
花瓶里的紅玫瑰似乎是新鮮採摘的，花瓣還停留在十分鮮嫩的程度。
桌面中央只點著一盞昏黃燭火，光線並不明朗，卻足夠看清對方的模樣。
四周餐桌上的燭光在暗中互相映襯，天上的點點繁星似乎都集聚到這裡了。
緩和悠揚的鋼琴聲很是動聽，將整座餐廳都沉浸在浪漫的氛圍中。
這是個很適合約會的地方。
如果吃飯對象不是陸休的話，林若瑜會更開心的。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她在偷偷罵他，陸休對她露出了十分友善的笑容。
劍眉星目，線條美好的流暢臉型，頗為深情的目光。
一切都恰到好處。
“林秘書可以隨意點自己喜歡的。”
嗯……
她忽然覺得陸休也不是那麼討厭。
林若瑜按捺著內心的激動，試圖鎮定地拿起菜單。
她卻發現菜單上的介紹都是花體英文，唯一出現中文的地方只有菜單封面。
她不太確定自己的認知，能與花里胡哨的菜式介紹對上號。
林若瑜笑著將菜單輕推到陸休的面前：“還是陸總點菜吧。”
陸休沒拒絕她過分刻意的謙虛，只是禮貌地招來侍應生，隨意地點了幾個菜。
不愧是聲名在外的西餐廳，每樣菜肴都很美味，連擺盤都那麼精緻。
像是精心計劃過的角度，每個細節都那麼無微不至。
最後上的一份甜點，成功將林若瑜的小肚子都撐得圓圓鼓鼓的。
她為了不讓陸休發覺自己的心滿意足，一直裝著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即使在每一份菜肴端上桌時，她的眼裡總是透露著無法隱藏的驚喜與期待。
一場晚餐逐漸接近尾聲，陸休才有意無意地進入了正題。
“林秘書有準備給我什麼東西嗎？”
低沉渾厚的嗓音，無形中帶著某種自然而然的魅惑，緩緩地勾弄著她的心。
林若瑜卻有些錯愕住，這個傢伙該不會打算讓她請客吧？
真是萬惡的資本家。
故意帶她來消費這麼高的地方，今晚的這頓西餐價格可能接近五位數。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發窘，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卡包里的銀行卡拿出來。
此間，面前的燭火無聲地顫動著。
彼此的身體包裹在黑暗中，對方的眼眸里倒映著一點點火光。
這樣的景象似乎曾經出現，她卻沒有想起到底在哪裡見過。
她慢慢地陷入了沉思中。
陸休不滿意她的遲疑不決，談笑間卻依舊進退有度。
“你不記得了嗎？”
他這副態度，又不像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林若瑜有些不明所以，只好搖頭表示：“我不太明白陸總的意思。”
陸休臉上的溫和笑容隱約有些變了味，眼裡的希冀很快黯淡下去，千言萬語只匯成一聲不明顯的嘆息。
“原來你真的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的生日？
她恍惚想起了陸休這幾日的怪異行為，時不時在她面前晃悠，時不時故意整理著自己的領帶。
在售賣領帶店鋪前的微微停留，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應是在變相地向她討禮物吧。
林若瑜以前總是會記得他的生日，並在生日當天送上蛋糕和小禮物。
自從二人分別之後，她倒是把曾經刻骨銘心的日子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說一句祝福還是很簡單的。
“祝陸總生日快樂。”
面對陸休灼灼的目光，她的語氣說不上多麼熱絡，似乎只是普通同事之間的對話。
她並不在乎他的生日。
陸休緩慢地笑了一下，薄唇被拉扯得有些緊繃，平直的弧度卻更像是自嘲。
燭光昏暗地映在他的臉頰上，竟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落寞成分。
“原來，人心都是會變的。”
當年愛得這麼深沉，也只是過了短短几年，那轟轟烈烈的感情說扔就扔。
也許是因為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他難得地表露了自己的心事。
林若瑜明白陸休的意思，她卻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他的觀點。
因為，她的確變了。
一顆心變得幾乎堅硬如鐵，不再像行星圍繞太陽旋轉一樣，將陸休當成整個世界。
沒有了他，她依舊能過得很好。
可今天畢竟是陸休的生日，他又闊綽地請她吃了一頓大餐，她好歹也要說些恭維的話出來。
正當林若瑜打算委婉地安慰陸休時，一聲“岑小姐”的稱呼突然從腦海中冒出來，猛烈地震撼著她的內心。
適才的憐惜情緒，瞬間蕩然無存。
真是的，她到底在幹什麼？
陸休這幅可憐樣子，不過都是裝出來的而已，是他習慣性的欺騙做法。
自己難道還想重蹈覆轍嗎？
還想再被騙得遍體鱗傷嗎？
也許因為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林若瑜不再恪守上下級之間的生硬規矩。
她看著他，眼神比以往的每一次對視都要堅定。
“俗話說得好，撞了南牆就得回頭。”
“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早就不是之前傻裡傻氣的笨蛋了，再也不會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感情。”
面對著陸休愈發黑沉的臉，林若瑜忽地笑了一下，竟比適才祝他生日快樂時的笑容還要生動絢爛。
“而且，陸總也已經有對你一心一意的人了。”
她的語氣，算不上真誠。
陸休似乎有些詫異，黑漆漆的瞳孔狠狠地顫動著，他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有所指。
林若瑜的確很愛陸休，那都是曾經的自己了，她沒有理由讓自己再次陷入危險的泥潭。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是要往前看。”
隱約的報復快感，在她的心間強勢地遊盪著。
林若瑜拿著紙巾輕輕擦拭著嘴角，不忘再刺激他一句。
“謝謝陸總的款待。”
在她窺視不到的地方，陸休放置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用力鼓起。
原來停留在過去的人，只有他自己。
真可笑。
也許是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的緣故，他的心底在翻滾著波濤洶湧，恐怖的力量卻都藏匿在平靜的海面之下。
他的面上，反倒沒露出太多異樣的情緒。
“你喜歡就好。”
陸休仍舊微笑著，像是平常一樣溫柔。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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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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