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真是度日如年,張窈窈看著衛樞當著她的命,將褲子重新穿上,將他那兇器也藏了起來。
瞧瞧他,面容似的刀刻斧鑿一般,這會兒,還正爾八經地穿著叄件式西裝,真瞧不出來他剛才還在她跟前自瀆。
張窈窈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好默不作聲。
車子停在衛家門口,衛家住的是恭親王奕?之府,這府邸自清末后保留了下來,一直是老衛家的地盤。
張窈窈對此處並不陌生,惟一叫她難受的是自個臉上這東西,總不能這樣就見人,她打小是個規矩人,偏碰到衛樞不守規矩的,一時竟被制住了,還沒得反抗——衛樞將手遞給她的時候,她還稍一愣,立即也就著他的手。
衛樞嘴角上揚,令著人就往裡走,恰巧裡面出來一行人,一行人中間有個令人難以忽視的中年男子,他身著灰色的中山裝,扣子扣得一絲不苟,令人望而生畏。
看見衛樞與張窈窈,不光他停了腳步,跟隨著他的人都停了腳步,齊齊地向衛樞與張窈窈行禮,“樞少,張小姐。”
張窈窈自小跟在爺爺身邊,見過的場面多了去,自是一點也不怯場,微點了點頭,朝著正中間的男人喚了聲,“衛叔叔。”只她還惦記著臉上的東西,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衛霆是衛樞二叔輕應了聲,人便走了。張窈窈下意識地鬆口氣,回頭就要去推開衛樞。
衛樞攬著她的腰,湊到她耳邊,含一絲惡意道,“你看,這一家子至親骨肉的,誰都沒給衛瑤停個腳步的,死個人就跟死了只玩意一樣。”
“不知道我死了會怎麼樣,”衛樞再接著說道,察覺她身體的緊繃就摟得更緊了,像是要把人融入他的骨血里一樣,“窈窈,到時候你是衛庄的妻子,決計不會給我留半滴眼淚的吧?”
“禍害遺千年,”張窈窈沒好氣道,“你怎麼著還想自殺呀?”
衛樞立即道,“那好呀,你陪著我一塊兒,我就尋死!”
這真是……張窈窈沒想過死的,真的,死離她太遙遠了,可現兒衛瑤剛死,人還放在殯儀館里,自家人都沒去弔唁,更別提顧朝了,顧朝這會子叫妻子娘家丟了個大人,顧家也不會理他的——到真跟衛瑤得了同樣的待遇,都是孤零零地躺在殯儀館里。
“你到底想什麼呀?”她皺了眉頭,就算心裡膈應也消了一點兒,伸手探探他額頭,沒有熱度,“怎麼往這上頭想了?”
衛樞眸光冷淡,“我就是不想活了。”
張窈窈真是看不出來他有哪裡不想活的苗頭,“樞哥,你就不能別開這種玩笑?”
衛樞冷笑,“要是衛庄跟你說自殺,你早就跑過去了吧?”
這能一樣嗎?
張窈窈不明白他腦袋裡想什麼,她自小跟衛庄一塊兒長大,這情份不比別人,也順理成章地訂了婚,這都是既成事實,“樞哥,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衛樞放開她,“那你去找他就是了,他親姐姐沒了,這會兒指不定在殯儀館哭著呢。”
張窈窈:“……”
她猶豫了一會,對著衛樞的背影道,“那樞哥我走了呀,給我備個車吧。”
“沒車,”衛樞特別的冷淡,“你自己去。”
張窈窈還是無語。
當然,張窈窈是要洗了臉再去。
衛樞站在客廳里,看著張窈窈離去,眼底愈發陰沉,似暴風雨將來的前兆。
張窈窈並不知這些,就算是衛樞不給安排車,可她是張家的姑娘,衛家還得會給安排車的,況她去的地方不是別地,而是殯儀館。衛瑤這位大小姐在衛家雖不被當回事,可到底是姓衛,況不給衛瑤面子,還得給張窈窈這位二少的未婚妻面子。
殯儀館這會兒冷清多了,再沒有擠到大門口的長槍短炮,裡面時不時地傳出來誦經念佛聲,正替死者超度。
衛瑤這邊選的是第二間,顧朝擺的是第一間,張窈窈進來時非得路過第一間不可——才走到門口,她就加快了腳步想過去,到是自裡面有人出來,沖著她就喚道,“窈窈姐。”
這是謝曾宇,是顧朝的妻弟,眉眼清秀,還有一絲靦腆。
張窈窈往裡頭瞧了一眼,就見著裡面都是陌生人,估摸著都是顧朝的家人,顧朝算是典型的鳳凰男了,一朝娶了妻子入得門檻,卻偏同衛瑤攪到一起,這會呀,兩個人都死了,死得還難看,陳屍的地兒還在同個殯儀館。
“你在呀,”張窈窈拍拍他的肩膀,“回頭勸勸你姐,別糾結這些事。”她同謝晶是熟的,比對衛瑤還熟,畢竟衛瑤先前是私生女,同她這樣的沒法比肩,謝晶到同她一樣兒,她這個天平自是往謝晶身上移的。
謝曾宇點點頭,“謝謝窈窈姐。”
她還些擔憂,怕裡面的人糾纏謝曾宇,拉著到角落裡,低聲問道,“怎麼就你一人過來,也不帶幾個人來?”萬一叫他們顧家給碰瓷了可如何?謝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可寶貝著呢。
“沒事,”謝曾宇眼底閃過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亮光,“窈窈姐,小庄哥在裡面呢,你趕緊去吧,別惦記著我這裡。”
“衛庄到了嗎?”提起衛庄,張窈窈就精氣神十足了,“那你慢走,我去隔壁了。”
果然,衛庄在的,一家之主衛雷還在國外訪問,一時真回不來,況衛瑤雖是他女兒,但也沒讓他珍視到連夜回國的地步,別的衛家人並不把衛瑤放在眼裡,以至於這衛家的人,也就衛庄還惦記著她。明兒就要火化了,今兒個晚上,衛庄自是要為這惟一的姐姐守夜。
張窈窈進去的時候,不光見著衛庄,也見著廖瓊。
衛庄就坐著,整個人木木的,似還未醒過神。
到是廖瓊,手上一直迭著元寶紙線。
“衛庄。”張窈窈過去,“節哀。”
衛庄聽到她的聲音這才看向她,臉上露出苦笑來,“有什麼可節哀的,不過是作死。”
衛瑤確實夠作死的,但人家是親姐弟,張窈窈不至於跟著附和,“怎麼都叫人過來,這樣怎麼能行?”
“給她念經誦佛?”衛庄眼神譏誚,“她配嗎?”
張窈窈伸開雙臂圈住他的腰,“我們只管盡了心意就成,好歹是最後一面了。”
衛庄反抱住她,見廖瓊還站在外面沒走,他以眼神示意她離開,也不顧廖瓊眼底的不情願,“恐怕得累著你今晚要陪我留在這裡了。”
張窈窈到沒有拒絕,她從來對衛庄不拒絕的,回頭一看廖瓊走了,“廖瓊怎麼走了?”
“人還有事,”衛庄道,“她本來找你的,你到跟樞哥走了,這不,見我一個人在這裡,她就替衛瑤迭了些紙錢。”
還未等張窈窈有所回話,衛庄往她纖細的脖頸間嗅了嗅,眉頭皺了起來,“是什麼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