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興趣使然的瑟琴寫手字數:16344 2020年3月22日當趙和他的同學們慢吞吞地爬下大巴時,他們只感到周圍頹廢的氣息。
天空晴朗,陽光明媚——只不過,這一切都並未令趙感到如何輕鬆。
「他們會說俄語嗎?」當老師拎著行李,和其他幾個青年人一同走向在下飛機之前便已經訂好的旅館所在地時,趙忍不住問了一句。
作為某專業的學生,他和同學們來到這個直到今日仍舊處於內戰之中的國度,為的是進行蘇東諸國在那面紅色旗幟落下之後,民眾們處在怎樣的生活狀態的考察,而這裡——這片曾經誕生過果戈里與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土地,無疑,是紅旗墜地之後分裂而出的諸國中,生存得最為艱辛的國度,此刻,內戰的烽煙正縈繞在這個國家的每個角落,幾乎毫無未來可言。
「大概吧。
嘿,我說兄弟,聽說這裡最可愛的女孩子,只要給一張美元就可以睡一夜——不知道是真是假啊?」熟識的年輕人將裝著筆記本電腦的背包抱在身前,就像是生怕剛剛掠過他們那個步履蹣跚,毫無朝氣的中年人伸手將他的背包搶走一般,臉上卻帶著些淫蕩的笑。
「我建議你不要試較好。
」趙簡單地回答道,「這裡不是前線,也許你找到的可愛女孩子會把巡警叫來。
」的確不是前線,可是,以這座城市頹舊的氛圍而言,也許即便在白天的街區,也能找到願意進行這種交易的女性——趙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卻並沒有說出口。
「切,還跟咱裝正經,回頭怕不是我對著大姐姐射爆,你對著電腦里的小姐姐沖爆。
」年輕人吐槽了句,背著行李趕上大隊。
黃鐘毀棄,瓦釜雷鳴。
生靈塗炭,不寧不令。
在腦海中默默念出這幾句詩詞,趙提起自己沉重的手提箱,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幾個青年人,而遠處,一位手握著伏特加酒瓶的醉漢罔顧此刻正是白日,將那酒瓶里最後的幾滴殘酒灌進嘴裡,木然地看向這一行與頹舊的街區格格不入的青年人,旋即,如同舔舐骨頭的野狗一般繼續舔舐起酒瓶的口來。
很快,在早已訂好的套間之中,導師向著幾個青年人發布了任務。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要採訪修道院以及修道院周圍的鄉村民眾,這能夠最大限度的勾勒出這國度鄉村之間的情況。
這片土地,是除開小亞那已經飄揚起伊斯蘭旗幟的羅馬故土之外,最早擁抱東正教的土地之一,自從那偉大的弗拉基米爾一世因為聖索菲亞大教堂那奢華的穹頂而選擇向著東方正統教會鞠躬,帶領人民在母親河旁完成最終的受洗以來,已經度過了超過千年的時光。
當然,相較於首都那些格外奢華與宏大的教堂而言——比如那著名的佩喬爾斯克修道院,正教會的一位尊貴的牧首在其中久居——此刻,他們選擇了一處遠離城市,也因此而格外幽靜的教堂,畢竟,那些最為華美的教堂之中的人們,多少已被採訪過很多次了。
從能夠找到的極為鮮少的,用當地語言寫就的資料看來,這座修道院似乎從數年之前,就被一位修女所運營著,地處在一座小丘陵上,從他們所處的這個本就較為偏僻的旅館驅車而去,約莫需要一個小時。
——修女。
對於不同的人而言,這代表著不同的概念。
對於虔誠的基督徒而言,那是值得尊敬的存在。
貧窮,守貞,服從,虔誠——無論是方濟各會還是聖多明我會,修女在教堂之中,總是被敬畏地稱為【嬤嬤】,而在東正教儀典中尤其如此。
首先是見習期,而後是穿袍修女——也被稱為拉薩波——然後,在數年的試煉后,方才足以成為正式的修女,只有最為持戒與虔誠的修女,能夠抵達被稱為GreatSchema(披土字架修女)的境地,那時,她們將穿著象徵耶穌基督本人的土字架式衣裝,覆蓋肩膀,胸部與後背,其舉止與行動均被認為是為天國到來而做工的一部分。
而對於另外一些人——比如說這些青年人之中的大多數而言,卻並不是如此。
像是某個菲特系列里的卡蓮小姐,某個禁書目錄里的路人女主角,某個朋友很少里的元氣笨蛋,亦或者說各種galgame里可愛又迷人的修女們——多數時候,她們看起來是禁慾系的女性,但禁慾系也只不過是禁慾系而已,在男主角面前,往往會露出完全不像是修女的一面,和全身心的奉獻給神更加沒什麼關係,有的犯了色慾,有的犯了傲慢,有的犯了暴食,總而言之沒一個能抵達天堂的。
如果是R18的Galgame的話,那麼,只要好感度提升到一定程度,禁慾系就會立刻變成「壓抑很深的縱慾系」,啪起來不把男主弄到下不了床,是不會結束的。
想到這些,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們各個都露出了愉悅的笑容,趙則是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從頹舊的繁華變成略帶生機的破敗,心中思考著究竟是何者更好。
不久,車輛便在修道院門口停了下來。
這間修道院的確不算華美,但也能夠看到不少東正教鄉村教堂特有的符號,導師舉起攝像機拍攝,其他青年人們也四散拍攝,很快圍著修道院轉了一圈,又聚集在門前。
同學們面面相覷——此刻,門正關著,只是其上並未掛鎖。
修道院在白天大門往往應當敞開,用以讓迷途的祈禱者們在尊榮的聖像面前悲泣懺悔——是因為那位修女離開了修道院有事嗎? 最終,趙搖了搖頭,走上前去,輕輕敲擊房門。
看起來相當古舊的木質房門,竟然並未有任何鎖閉,輕輕一推之下,便伴隨著一聲吱呀輕響,向著內側開了一條縫。
——其中,正有什麼人在低聲念誦著祈禱詞。
某個如同月光般優美,略微帶著憂鬱,但更多的是奉獻與虔誠的,屬於聖潔之人的聲音。
「義人當如樹栽在溪水旁,按時結果,樹葉永不枯王;凡他所做的盡都順利。
為惡者卻非如此,乃像糠秕被風吹散。
因此當審判的時候,惡人必站立不住;罪人在義人的會中也是如此。
因為耶和華知道義人的道路,惡人的道路卻必滅亡……」那似乎的確是聖經中的某一段句子,如果並未記錯的話,應當是《詩篇》中的某一段落,趙的腦海中努力地回想著,他看到幽暗的修道院盡頭,跪伏在聖母瑪利亞像面前,雙手撐著地面的身影,模糊而清麗,整個修道院大廳內回蕩著某種醉人的清香。
「嬤嬤……您好,請問現在,有時間嗎……?」用尚且不熟練的當地語言,趙提高了聲音,向著修道院的深處發聲。
「你們,是從遠方的大學里來採訪的學生們嗎?」輕柔的聲音,聽起來與「嬤嬤」這種對修女尊敬的詞完全不搭。
只是,面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宗教人士,表現出最大程度的尊敬是絕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