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天劫(更新至12折) - 第90節

他針上喂的“裂血青”本是致命劇毒,與那撒出的白粉“香雲霰”混用更是毒性猛烈,劫驚雷掌心被扎,便是以內力鎖喉斷息,一痛之間也必定有所弛張,只消吸進一丁點的青白合劑,立時便是七孔流血的下場。
莫、應三人含著解藥突施阻手,那是存了趕盡殺絕之心。
劫兆看得心急,抬頭叫道:“三……二叔素來疼你,豈能下此毒手?阿……辦?“他叫慣了,出口仍是一句”三哥“,一省之間,忽然有些鼻酸。
劫真冷睨了他一眼,薄唇微抿,笑得無比輕蔑。
司空度哈哈大笑:“劫四爺!江湖爭鬥,非生即死,你道是過家家么?這……”話沒說完,眼前寒光一閃,白霧驟分,飛身撲前的黑豹應獨目去勢不變,脖子一歪,卻把腦袋留到了地上。
胖狸羅必失雙爪一掀,憑空陷入地里,卻見白霧裡跨出一條高大魁梧的身影,鐵靴往地坑裡一踏,羅胖子“吱”的一聲動彈不得;來人手起影落,一道匹練似的白芒橫地劃過,坑中噴出鮮血,再無聲息。
青蛇莫有節肝膽俱裂,游身便要退走,驀地劫驚雷一聲長笑,逐漸淡散的“香雲霰”突然如噴雪涌霧般卷向莫有節,毒霧之濃之快,饒是他口含解藥仍不禁一眩;便只一停,劫驚雷雙掌已擊中他的胸口,打得他身子一震、肋陷胛突,一點藍光破體而出,哼都沒沒哼便斷了氣。
司空度面色鐵青,忍痛將那藍光抄在手裡,不顧沾血,珍而重之的揣入懷中,竟比兄弟猝死還要上心。
劫兆離他頗近,依稀見得是枚龍眼核兒大的幽藍珠子,似曾相識,不覺訝然:“奇怪!這珠……怎恁地眼熟?” 頃刻間連斃三人,劫驚雷揮散白霧,大步踏出,唇鼻都沒有吸氣沾粉的痕迹。
司空度看得倒抽一口涼氣,強笑道:“二爺素以‘大戰字劍’飲譽江湖,劍術高超,豈料連內力都練到了龜息之境,我三位弟兄栽得不冤,佩服佩服!” 劫驚雷一掐掌心,左掌中央泌出一滴小小的墨染血珠,沿著掌紋蜿蜒淌下,眨眼細細的血線由黑轉紅,再無半點毒污。
“就憑你這點郎中伎倆,還放不倒劫某人。
”他見司空度滿臉驚駭,不覺冷笑:“是誰告訴你,‘大戰字劍’是劍法的?我自黃庭老祖處所領悟的,乃是一路化氣為劍的內功心法!”豎掌揮落,“嗤”的一聲輕響,地上又多了一道半寸深淺的犀利劍痕,宛若鐫鑿。
劫真面色丕變,暗忖:“二叔的功力竟至‘空手白刃’之境,這已是六絕程度的修為,也難為他在劫震老兒之下,屈就了這麼多年。
那人……怎地還不快來?” 司空度不知他心裡計較,眼看情勢不妙,一雙黃濁細目不動聲色的四下打量,飛快找尋脫身的機會;一旁的平白衣卻抵受不住劫驚雷的迫人之威,身子簌簌微顫,驀地大叫一聲,轉身飛奔出去。
劫驚雷冷笑不語,忽聽破廟外一陣兵刃出鞘的鏘啷聲響,平白衣倒縱回來,見司空度目光森冷,低頭慚愧道:“老……老大!不好啦,外……外頭那些個崽子們都醒了!”土余名飛虎精騎擎刀而入,見劫驚雷一使眼色,將劫真等三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騎隊隊長倒轉刀柄,沖劫驚雷躬身一揖:“啟稟主上,這些邪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弟兄們與寒庭之人盡皆葯倒,至今才漸漸蘇醒。
救護來遲,望請主上恕罪!”四土八名寒庭鐵衛加上三土飛虎騎,數量不可謂不多,司空度等不易在食物里下足份量,因此廟外諸人所服下的“五羅清煙散”反倒稀少,血脈運行幾刻,逐漸回復了意識。
那隊長領著幾個元力恢復的手下趕過來,恰恰截住了平白衣;平白衣單手難抗刀陣,只得乖乖回籠。
這一下兔起鶻落,劫真一方頓時陷入絕境,劫驚雷乜目冷笑,平平伸出右手。
“拿來!” “二爺之物,自當奉還。
”司空度諂笑著捧起虎爪劍,身子卻動也不動。
劫驚雷重哼一聲,寒聲怒喝:“若要此劍,殺你便是,少跟我扮傻充楞!快交出‘五羅清煙散’的解藥!”鳳目微睨,瞧的卻是蜷在商九輕懷裡的文瓊妤。
文瓊妤體質嬌弱,“五羅清煙散”對常人來說不過是稍微厲害點的蒙汗藥罷了,決計吃不死人,於她卻全無招架之力,巴掌大的秀麗小臉已白得有些微帶透明,秀額沁出點點晶瑩,難為她奄奄一息之際,仍舊美得粉雕玉琢也似。
玄皇的特使若死在照日山莊的護送下,以宇文瀟瀟睚眥必較的性子,無論兇手是誰,此事絕難善了。
況且這文姓女子如此美貌,連威震北域的商家堡之主都對她畢恭畢敬,難保不是玄皇的床第新寵,決計不能讓她死於此間……轉過無數念頭,踏前一步,沉聲道:“司空度!我右掌朝天只為取葯,覆地時便要殺人。
我毫不介意在你的屍體上搜葯,搜索未果,我便拿你的人頭與玄皇交代。
你且記著:我從不等待!”說著緩緩翻過手掌,袍袖倏地鼓漲起來,氣勁啪啪作響! 司空度臉色微變,飛快從懷裡摸出一枚琉璃色的豆大小丸,拋了過去。
“解藥只有一顆,以備不時之用。
這葯等閑不能取人性命,時間一久藥效自退,平日也不需解藥。
” 劫驚雷心想:“只她服藥也好。
其餘人等受製藥力,反倒方便。
”命人給文瓊妤服下解藥,面色漸漸恢復紅潤。
她身子受苦,神智卻始終清醒,待得緩過氣來,櫻唇微歙幾下,頷首輕道:“多……多謝劫莊主。
”似想挪身抬臂,可惜元氣未復,只怕比餘人都還要虛軟些。
劫驚雷抬頭望著劫真木無表情的俊臉,本想一劍殺了他,又怕女兒不諒解,想起自己多年來對他殷切期望,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果,不禁又怒又恨,又覺凄涼,沉聲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一向視你如己出,萬萬沒料到你野心忒大,為達目的,竟不惜與魔門的匪人勾結,阻謀設計,濫殺無辜。
若教阿蘋知曉,她會有多傷心多失望?” 劫真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片刻才輕聲道:“所以今日之事,我是決計不會告訴阿蘋的,二叔放心好了。
” 劫驚雷以為他阻謀敗露,心灰得傻了,語無倫次,一想才覺話中有異,正要開口斥喝,忽聽廟外一陣騷動,掩映在篷車間的火光陡然劇搖起來,人影紛沓,依稀傳來一疊聲的吆喝:“前頭有人!”“快,過去瞧瞧!”緊接著是大隊人馬穿過林間的踏莎聲響,倏地又安靜下來。
人去有聲,卻久久未聽人返,也沒有刀劍鬥毆的聲音,只有一陣陣的嗚嗚風咆。
劫驚雷使了個眼色,那騎隊隊長抱刀一揖,轉身領了五六人奔下廟門高階,忽然聽到外頭傳來“喀啦啦”的一陣詭異聲響,彷彿是鐵鏈摩擦一般,那五六人的身影沒入篷車圍起的營地,只短短傳出:“你!”“這是……”“快……”幾聲斷喝,眨眼間又沒了聲息。
營火一晃,風聲歇止,“喀啦啦”的鐵鏈收卷聲陡地清晰起來,似將穿過營地。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