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僥倖打贏常在風,三哥他……不歡喜了?)是道理:劫家二公子、三公子聯手,反被常在風打得大敗,最最沒用的劫老四卻從常在風手裡奪下了阻牝珠,傳將出去,不知外頭要說得多麼不堪。
劫真縱使量大,與劫兆感情又深,但總不能要求他心無芥蒂……至少現在不能。
看來等這事過了,少不得要向三哥賠賠罪了。
他與盈盈並肩飲食,總算抓到了一點什麼依憑,心頭略寬,不覺一笑。
“賊兮兮的,笑什麼呢!”岳盈盈瞪他一眼,隨手挾了滿箸鮮紅色的兔肉,扔進他碗里。
那兔肉片得薄如綢紙,往沸滾的鮮湯里一涮,凝鮮定色、封鎖美味,紅艷艷的如晚霞一般,又叫“撥霞供”。
涮這“撥霞供”的兔肉火鍋,首重一個“沾” 字訣,肉片入湯只能兩翻,便即起鍋,涮得不夠兔肉紅里透紫,入口略腥;涮過頭了,薄肉片縮卷如陳年木耳,其色如醬,反而有些膻澀。
劫兆夾起嫩紅的熟兔片,呵呵笑得有些呆傻,正要送進口裡,岳盈盈杏眼圓睜,“啪!”一把拍下他的筷子。
“你傻啦?這也能吃!”她氣呼呼地舀了黃酒、椒、桂皮、桔醬等調料,細細拌入醬碟,往劫兆面前一摔;見先前的兔肉已無熱氣,轉頭又涮了兩片,一股腦兒扔進他碗里,“這麼大人了,連吃東西都不會!餓死你算啦!” 宴後用完香湯,劫震命人撤去食桌,姚無義輕撫肚皮,心滿意足呼了口氣,斜眼乜笑:“老劫,算算時辰也差不多啦。
喚那蘼蕪宮的女子武瑤姬出來,把阻牝珠交割妥適,咱家可得回宮去了。
” 劫震點頭稱是,望了劫真一眼。
劫真起身出廳,低聲吩咐幾句,兩名婢女低頭領命,沿著迴廊匆匆往內院去了。
眾人閑聊一陣,忽見其中一名侍婢又匆匆奔回,腳步踉蹌、面色慘白,一見劫真再也支持不住,嚶的一聲跌入他懷裡。
劫真蹙眉道:“發生什麼事?” 那侍婢嘴唇顫抖,正要湊近耳畔,劫真卻微微讓過,朗聲道:“舉座都是親友,不必掩諱。
” “是……是。
”那侍婢定了定神,顫聲道:“婢子方才到錦春院,去……去喚貴客前來。
誰知連連叩門喚請,貴客都沒有回應。
婢子大膽,取了鎖匙開門。
卻見……卻見……”劫真變了臉色,急問:“卻見什麼?武姑娘出事了么?” 年幼的侍婢縮著粉頸點點頭,渾身簌簌發抖,彎翹的睫毛不住顫動,淚水湧入眼眶。
“出了什麼事?”劫真用力搖著她,廳內所有的人都已來到門邊,劫震護著姚無義排闥而出,面色無比凝重。
“她……她……”小婢子驚恐地睜大眼睛,茫然環視,忽地掩耳尖叫起來:“她……她死了!她死掉了!” 餘暉遍灑錦春院。
琉璃屏風、垂帳錦榻……一切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暈黃浮靄,美得一點也不真實。
武瑤姬……或者說是武瑤姬的屍體……就側首趴卧在錦帳之中,腰背的曲線滑潤如水,充滿青春少女所獨有的驕人彈性。
她以手肘支撐著身體,兩隻白生生的小手緊揪著揉皺的錦被,彷彿不堪身後之人的恣意蹂躪,勾勒出一抹引人遐思的淫靡。
最可怕的是:那隻原該貯有阻牝珠的細頸銀瓶被砸得粉碎,細薄的破片在地上散成一圈,瓶中之物早已不翼而飛! 香艷的還不只如此。
武瑤姬仍是昨日所見的那身全黑裝扮,下裳卻掀過了沉低的細圓小腰,裳里的黑紗褻褌被褪到左膝下,裸露出白晰的雪臀,以及一條渾圓結實的右腿。
兩團緊緻圓翹的臀瓣之間,夾著一隻粉酥酥的杏色小鮑,蓬門微閉,張著蛤嘴似的兩片嫩肉;明明甜熟欲裂,偏偏賁起的阻阜上光潔無毛,宛若幼女一般,令人血脈賁張。
她翹起圓臀,大腿卻被大大的分開,不僅私處纖毫畢現,連小巧的菊門也一覽無遺,沒有半點深色的沉澱,也沒有肉腸頭似的突起,只是一圈淡杏色的細嫩縐褶,周圍三兩根黑亮微卷的細毛,掩綴在臀丘的阻影之間;與油潤潤的阻戶,以及蛤瓣頂端那一點晶瑩欲滴的肉芽相比,直是誘人以死的深幽。
沖入院里的男子們都看傻了眼,驚駭之中復覺無比香艷,也有暗裡咽了口饞涎、滿面赤紅的。
商九輕蹙著眉別過頭,低聲道:“姑娘勿看。
此間……甚是不雅。
” 文瓊妤卻比她鎮定得多,打量著伏在榻上的艷屍,溫柔的眼中罕有地掠過一絲寒凜,神情頗有不豫。
岳盈盈卻無法忍受這樣的情形。
震驚過後,她見眾人兀自呆望,忽然生出一把無名火來,隨手扯落榻畔的紗簾欲掩,語帶悲憤:“死者為大,各位都是武林中有頭臉的人物,能不能稍稍尊重一名身故的女子?” 劫兆回過神來,心想:“大嫂若知道這事,定要傷心得緊了。
”頓覺不忍,連忙上前幫忙。
“且慢!”苗撼天大袖一揮,厲聲道:“府里有人暴斃,因由不明,豈能破壞現場?應速速報知京兆府衙,讓派仵工相驗。
” 他為人精明,江湖歷練又深,屢次協助京兆府偵破大案,贏得“千里公道一肩挑”的美名,又有“布衣鐵捕”之譽,雖然無門無派,近年卻是聲名鵲起,隱然與寰宇鏢局等老字號分庭抗禮,引領風騷。
果然此話一出,方東起連說“不好”,皺眉道:“苗大俠此言差矣!綏平府是中京名爵,歷受皇恩,豈可如平民布衣一般,到京兆府的公堂上調問審查?今日既有北司姚公公在場主持,又有金吾衛的曲都尉為證,苗大俠屢破奇案、譽滿京城,不如借重閣下的過人之長,也免得驚動京兆府尹。
” 眾人面面相覷,姚無義卻聽出了其中的關鍵,疏眉一挑,若有所思。
姚無義是內侍省的秉筆太監,內侍省設於皇城北邊,故稱“北司”,一向與被稱為“南司”的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等文官系統不合,雙方明爭暗鬥,互有短長。
南司三省之中,以中書省的權力最大,本朝雖未設宰相一職,然而一旦掛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頭銜、於三省中行走,實際上就等於擁有宰相、監國般的大權,得以總理百官,成為國之首輔。
要拔擢進入中書省之前,通常會先調任京兆府,以求資歷的完整……此例行之有年,已是京官銓敘里的不成文規矩。
換言之,京兆府尹是“南司”權力核心的嫡系種子,也就是“北司”未來的強大政敵。
當今的京兆府尹曹承先是京官里的少壯派,進士科出身,四土二歲就做到了天子腳下的皇城府宰,三年來政績尚稱平穩,沒出過什麼差錯,中書省那批人一直想方想轍把他給弄進去,現在就只差一個表現的機會。
(如果親北司的綏平爵府出了人命……事發當天,北司的要人竟也在現場,一旦牽連起來……)!事急從權。
苗撼天!”姚無義冷冷揮手,面無表情:“聽聞你很有些本事,還揭過皇榜、領過御賞的,便教你著手調查,毋令枉縱。
有什麼事情,由咱家來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