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無義怪有趣的乜她一眼:“你……你說呢?咱家該如何處理?” 法絳春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徵詢,審慎考慮半晌,抬頭說:“公公應該把此珠留給四大世家,從中擇一精通道法奇術、忠忱可靠之人,破解阻牝珠的秘密。
如此就算日後魔門再有多少顆阻牝珠,也沒甚可怕。
“她本有些南方口音,卻刻意將”精通道法奇術“六字咬得清晰,還放慢了速度。
姚無義不知聽到哪去了,拎著金杯搖頭晃腦,口裡喃喃:“忠……忠忱可靠,忠忱可靠……”一拍桌子,指著眾人大聲問:“喂!都……都給咱家說一說!你……你們之中,誰……誰才是忠忱可靠?” 如此一來,眾人再也不能假裝沒聽到,面面相覷,誰也不願先開口頂下這個破爛攤。
劫震畢竟是東道主,身份又是舉座之尊,忙喚下人去備醒酒湯,親熱的撫著姚無義的背心:“公公喝多了。
這種‘玉薤霹靂春’的後勁非常厲害,不是宮中的極品貢酒可比,我若不運功化解,也只有半斤的量,公公居然把一瓶都喝盡了,真箇是英雄了得!”劫真、劫軍趕緊附和。
忽然一把清麗恬雅的喉音漫出,恍若掩卷吟哦,無比動聽:“滿座俱是忠忱之士,公公何出此問?”杏目含笑,正是貂領烏鬟的文瓊妤。
姚無義伸出微顫的食指,笑顧劫震:“這……這個小娘子有趣。
”劫震聽不出話頭,只好跟著陪笑。
姚無義醉顛片刻,猛一拍桌:“也罷!咱……咱家雖……非江湖中人,一……一向卻與江湖中人這個……土分相善。
放……放眼朝中,無……無人能出咱家之右……”劫兆聽他語無倫次,腹中竊笑:“你何止是不能出右?還不能出屌咧!”假裝舉杯掩口,不由得輕輕“噗哧”一聲,劫真打了他一拐,眼角餘光罕有的嚴厲。
卻聽劫震介面:“我等均受公公的照拂,承公公長年奔走,於廟堂之中為江湖喉舌,震無那感激。
來!大家都與公公喝一杯!”眾人依言舉杯。
“慢!”姚無義斜乜著眼,一揮袍袖:“咱家還沒說完,說完再飲。
這回阻牝珠之事不照朝廷規矩,江湖事江湖了。
這樣罷,你們四家來個比劍奪帥……不,是比劍奪珠!勝者便能長有此珠。
”自顧自的仰頭飲盡,眾人卻兀自舉杯,相對無言。
(老閹狗!當咱們是耍把戲的猴子么?)咬牙,突然有種備受屈辱的感覺。
劫震面上阻晴不定,片刻才說:“此事需從長計議。
三家都不在京里,一時三刻間要籌辦競技,只怕也是不易。
不如先待阻牝珠出世……”法絳春揮手打斷:“敢問莊主,從長計議的當兒,珠子該放在何處?” 劫震微微一怔,身旁的劫真卻搶著回答:“為求公平起見,自然是請姚公公攜入大內府庫封存。
”法絳春沒料到他會接話,銀牙一咬,咄咄之勢絲毫不減:“三公子要不問一問公公,珠子一旦封入府庫,還能不能隨咱們的意自由取出?” 姚無義胡亂搖手:“取不出、取不出!大內府庫是聖上的藏寶之地,你們以為是當鋪么?不懂規矩,不成體統!” 法絳春柳眉倒豎,目光逼人:“照這樣看來,在我等回山稟報家主、派代表前來參加比劍之前,此珠是否暫放貴庄?” 從當年蔚雲山的例子參詳,阻牝珠應有提升功力的奇效,但是配戴即能生效,或須內服、輔練等不得而知,如果珠子一出世不能立刻決定去向,到頭來辛苦一場,極可能得到的是一枚已經失效的阻牝珠。
這話雖然有理,卻無禮至極。
劫軍雙手抱胸,粗濃如戟的赤眉下兩眼綻出精光,沉聲道:“道夫人的意思,是懷疑我劫家專行宵小之事,吞沒了你的珠子?”聲音不大,卻震得耳中嗡嗡作響,桌上的杯盤顫動著滑開寸許,彷彿有隻無形之手抖動桌巾,桌邊一隻小碟抖出圓桌,鏗啷一聲摔得粉碎。
劫震低喝:“軍兒,不得無禮!”法絳春面色微變,冷笑:“二公子內力渾厚,卻不像大日神功的灼火之勁,莫非要等比劍場上才露一手?”劫軍冷眸逼視,不再介面,目光卻像兩道匹練劍氣,直直穿透對面的道門少婦。
法絳春勉強對望片刻,終於禁受不住,氣悶得像受了內傷一樣,趕緊別過頭。
“劫莊主,關於這珠的處置,您怎麼說?” “世侄女過於心急了。
此珠讓你攜回九嶷山亦無妨,也可以由玄皇或盛夫子來保管,諸位都是昭昭門第,各家家主相交多年,誼信俱隆。
”劫震撫須沉吟:“我本不欲以比武的方式裁決此珠,若然要比,照日山莊便退出這場爭鬥。
珠子可由貴三家妥善封鎖,暫置於我府中府庫。
” 這話固然光明磊落,聽在有心人耳里,卻又更顯得居心叵測,法絳春就是不肯讓阻牝珠在綏平府多待一刻,自然無法同意。
文瓊妤抿嘴一笑,怡然道:“若照日山莊放棄奪珠,九幽寒庭也放棄參加。
貴我兩家百數年之誼,犯不著為此損傷。
”常在風思索片刻,也起身拱手:“弟子揣摩家師上意,也不願傷了四家和氣。
解劍天都願棄此珠。
” 法絳春心頭一跳,驚喜交迸:“莫非我便這樣得到了珠子?”姚無義無端發起酒瘋:“這……這成什麼樣子?都不許放棄!要是怕珠子有鬼,明天就比!在明天阻牝珠出世之前,咱……咱們把正主兒給比出來!” 法絳春微感失望,但畢竟與她本來的盤算相去不遠,審慎開口:“公公,如果是這樣,將軍籙便要放棄此珠了。
中京百里方圓內,誰能是劫莊主的對手?這便不用比了罷?”姚無義大笑:“老劫!你不能欺負晚輩。
明日之戰,你不準出戰!”劫震無奈:“都依公公的意思。
” “就這麼定了。
明日此時,便由在京的四家高手……”姚無義乘著酒意一揮手:“比劍奪珠!” 第四折:謀者無心,玄珠阻牝酒吃到了頭,最後以姚無義大醉收場,訂下明日正午比劍奪珠的約定,三家各懷心思,席散回房。
劫家父子轉到劫震的書齋里,商議明日大比之事。
四人甫一坐定,劫震還未開口,劫軍便急急按劍起身,赤眉陡軒:“父親! 明日之戰,請准許孩兒代表照日山莊。
孩兒定不辱命,為父親取下阻牝珠!“劫震沉吟不語,半晌才省起劫軍還等著回話,揮手命他坐下:”我有主張。
“轉向劫真:”真兒,這事你怎麼看?“索片刻,起身道:“依孩兒之見,道初陽夫婦造詣尚淺,不足為慮;常在風雖然名列‘天都七子’,但卻敬陪末座,江湖聲名不顯,料想也無甚本領。
商九輕成名近土年,終歸是女流,況且托蔭於祖上商家堡的威名,未必有真才實學。
以上諸人,我料皆非是二哥的敵手。
“劫軍與三弟素來不睦,難得聽他直言讚許,冷冷哼了一聲,隱有得色。
“不過,”劫軍面色微變,卻聽劫真繼續說:“玄皇親點的女軍師文瓊妤來歷成謎,孩兒頗為在意。
玄皇宇文瀟瀟妄自尊大、目空一切,不是好使疑兵的性子,那文瓊妤得他如此看重,必定身負驚人藝業,只怕不容小覷。
再者,將軍籙的法絳春武藝平平,卻一力主戰,顯然有必勝的把握,孩兒認為須小心提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