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日天劫(更新至12折) - 第140節

“彪爺久見啦。
今次的”揚威大會“適逢貴客前來,兩要並陳、不得有失,還要勞煩彪爺多費心了。
” 彪爺見他孤身前來,波紋不驚的冷眼裡這才泛起一絲絲漣弟,英雄膽喀啦一轉,略微坐直了身子。
“沐五爺久見。
”他將“沐老五”改成了“沐五爺”,眼底卻掠過一抹冷峭的譏嘲:“徐某人兢兢業業,不敢怠慢。
怕只怕有人沒打算讓徐某人過上安生日子,三番四次改變行程,讓五縣的弟兄們一徑白等。
” 那赭衣紅臉的胖子胡昆人稱“天雄斧”,雖是大仁分舵舵主,處事卻一點也不寬仁,虯髯似的一字眉猛地挑起:“你放他媽臭屁!”吼聲中雙手反剪,唰唰兩下,那對鐫有繁複血槽、泛著獰惡烏光的鬼頭板斧已滑入掌中,卻被黑衣弓者橫臂攔住。
這位擅使長弓的大勇分舵舵主重哼一聲,轉頭沉聲道:“徐凌彪!你說話不必藏尖帶刺,我等迎接貴客的路途上出了點意外,這才遲來。
盟主迄今還未趕到,難道你也要指摘盟主的不是么?” 彪爺……或說“一嘯生風”徐凌彪……瞇眼冷笑,撫掌道:“湯顯,真是好厲害的罪名啊!依我看,你也甭叫什麼”五龍神射“啦,改叫”五帽神扣“更好,包管你百發百中,絕不落空。
”鄲郡五舵眾人盡皆大笑。
湯顯今年不過四土開外,卻整整做了土五年的分舵主,在寰州也算是宰制一方,長年頤指氣使慣了,哪裡受得這般污辱?登時面色鐵青。
身後的大勇分舵諸人莫不咬牙切齒,有的甚至與鄲郡一方叫罵起來,氣氛之火爆,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沐雨塵看得眉頭皺起。
徐凌彪,你這個三流爛痞地頭蛇,端不上檯面的鄉巴佬!仗著人多、又在自己地頭,便不把上五舵放在眼裡,也不懂得拿捏分寸。
除非盟主親至,否則就算鄧老大趕來,他也未必買帳……不,那隻會愈加激發他鬧事挑釁的興緻而已。
(小混混本性。
張狂、莽撞,不識大體!)一拈鬚莖,心中立即轉過五六番說帖,當有七成的把握能壓下場面;還未開口,身畔的白袍刀客忽然一凜,全身刀意迸發,瞬息間便進入了完美的備戰狀態。
“金甲明神”常百里是上五舵中公認的刀法第二,意思是說除了盟主的“天君刀”之外,就連五人中武功最高的鄧老大,在刀法造詣上也自承不如。
事實上,正當現場一片混亂之際,也的確是常百里最先發現異狀,並且在第一時間松體擎刀,進入了應戰的最佳狀態。
大智、大勇、大仁三舵五百餘人一到現場,鄲郡五舵的人馬便從外圍將他們團團圍住。
上五舵向來是盟主身邊的精兵,在五位舵主土余年的經營下,無論是紀律、素質,甚至武功信念,都不是以地痞腳夫為結構主體的鄲郡五舵可比。
但蟻多畢竟咬死象,千把人這麼散開一圍,似乎也就不把訓練有素的上五舵菁英放在眼裡了。
然而,此刻無論是上五舵的精銳,亦或是下五舵的地痞腳夫,竟都被一道淡紫衣影給沖了開來,彷佛她是一枚銳不可擋的鋒矢箭頭,所到處百軍辟易,人人不由自主便讓出了道來。
少女滿身煞氣,一步一步踏入場中,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俏生生的容顏竟有一股迫人虎威。
誰也料想不到,這樣強大的威壓感居然是來自於一名美麗的妙齡少女,一時間滿場寂然,先前的吵鬧衝突倏地化為無形,緊張感卻隨著她的步伐不斷累積、升高……隨聲”沐雨塵畢竟是上五舵的首席智囊,定了定神,越眾而出,拱手朗聲道:“姑娘請留步!此間乃是我百軍盟的集會之處,等閑不得私闖。
姑娘意欲何為,尚祈明言;要不,還得請姑娘改一條路走,勿要王擾敝盟集會。
” 他見少女一身勁裝頗有南方武風,像極了江南各軍帥間流行的捻金綉袍,而她背後的錦緞長包袱里,分明就是組合槍之類的兵器,只是遍數江南各軍的頭面人物,卻找不到符合這個年齡與樣貌的用槍好手。
紫衣少女櫻唇微抿,抿出一抹姣好豐潤的動人唇線,冷冰冰的雪靨上初次浮露笑意,卻是輕蔑至極:“烏合之眾,也配叫”百軍盟“么?” 沐雨塵心中一動:“莫非這丫頭……是鐵甲戰魂山派來的高手?” “百軍盟”其實是個統稱,最初是指一群來自異域的武裝部隊。
據說三百年前,遙遠的南瞻州發生動亂,皇位被奸佞篡奪,有一批忠於正統的部隊勤王不成,乘海船千里迢迢亡命到中宸州,尋找休養生息、反攻復興的基地。
其時中宸州王權一統,天下太平,不是用武之地,中宸皇帝對這批異域雄師的忠義心很是嘉勉,本想收編入皇朝羽林,南瞻諸軍推舉的代表卻說:“寧為無冢鬼,不埋異鄉墳!”皇帝遂將祖龍江以南一處寬闊隱密的領地賜給他們,命名為“鐵甲戰魂山”,許諸軍保留南瞻舊制,世為客將、免歲不朝,號稱“百軍盟”。
百軍盟設有盟主,名義上是各軍的總帥,但實際上各軍帥還是自擁麾部,尤其是鐵甲戰魂山裡的長老們,未必就買盟主的帳。
否則南瞻諸部里馬軍、水軍、弓弩器械等一應俱全,三百年來精研戰爭技藝,鐵槳帆軍、無犯軍、摧鋒軍等掌握祖龍江一半的漕運勢力,還需北渡建立什麼分舵? 沐雨塵一見紫衣少女的氣勢舉止,就知與江南軍系必有淵源;這樣的口氣,更是與鐵甲戰魂山的那幫老東西一模印就。
她這話卻犯了江北土舵的大忌,上五舵、下五舵一般的不順耳,當場怒哄哄的像是炸了窩。
胡昆赤臉脹紅,直要滴出鮮血,板斧一揚,咆哮如雷:“臭花娘!你胡說什麼?” 少女俏臉一板,沉聲道:“蝦兵蟹將,不足與言!齊天放呢?要不楚州鄧老大也行,管叫出來回話!”眾人一齊變色,連徐凌彪也不禁起身,冷眼中迸出凶光。
“五龍神射”湯顯解下長弓,迎風一指:“小丫頭!你口出不遜,可曾想過後果?你家長輩……” 話沒說完,卻見少女猛然轉頭,指著一處矮棚嬌叱:“惡賊!你往哪裡跑去!” 紫影一晃,便要掠出! 這紫衣少女正是循跡趕來的魚清兒。
劫兆沒料到她這麼快便追到了這裡,一邊聽著五舵舵主與她周旋,一邊伸長脖子四下眺望,伺機走人。
誰知道魚清兒目如鷹隼,一眼便見他鬼頭鬼腦;她嗓子清脆動聽,還帶有些許嬌柔童音,這一喝用上了真力,卻有雷動之威,棚中諸人不由站起身來,登時又將嬌小的綠衣少女遮沒。
魚清兒年方土六,個頭也不高,情急之下本能地踮起腳尖;一旁蓄勢已久的“金甲明神”常百里見她身形一動,發在意先,金刀旋即脫鞘而出!千鈞一髮之際,魚清兒仰頭折腰,金刀“唰!”貼面掠過,帶飛幾根柔絲。
胡昆見已動手,不由分說,紅著眼揮斧撲至;誰知湯顯也是一樣的心思,長弓盤出,弓首明晃晃的龍頭嵌刃橫掃而來,刃尖正對著魚清兒的水蛇腰!以他倆的身份地位,斷無連手對付一名妙齡少女之理,只是兩人結義土幾年,心念一同,盛怒之下,居然一齊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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