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天使 - 第2節

「噓……」嘆了一聲,我側身靠到他的身旁,繼續錄音「那,小彬……說句話好嗎?」「……嗯,嗚……嗯嗯……」迴避的不只是錄音機,更是我的接近。
「嘖,呃……」對於他的畏縮態度,讓我只能再次進逼「你,你隨便說些什麼也行的,例如……例如感想說話之類,呃,如果覺得緊張便說緊張,如果覺得期待……」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 ④ⅴ④ⅴ④ⅴ.C○Μ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V⒋V⒋V.Cоm「嗚嗚,嗯……嗚……」四肢不行,所以他能夠避開的只有自己的視線。
「你……」面對他的退縮,我就像老鼠拉龜一樣,無從入手,只能抱怨「小彬,如果你不說話,那,那……那這件事情沒辦法開始王的!」「……嗚嗚,嗚……」我越接近,他越退縮——甚至為了避開我,竟然拚命扭動自己的枯肢掙扎。
為了安撫他好,為了攔止他的掙扎也好,當我的手擱在他崢嶸嶙峋的胸口上時,那個顫抖,那種震動,直接而強烈的傳到我的手裡——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發抖,原因離不開幾種,或興奮之至,或恐懼至極,甚至是身心患病而成。
「你……你是害羞?還是感到害怕?」「嗚,嗄……嗚……」「我也一樣呢。
」聽見我的說話后,無聲無息里,他的顫抖漸漸平伏了,啤吟慢慢緩止了——透過手心傳來的粗糙觸感,這一下接觸,這一下撫慰,彷彿比任何的鎮靜劑來得更有效平伏我們倆的突兀情緒,而且剎那之間,已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接觸了,感受了,哪管那是崎嶇不平,還是粗糙乾燥,身體仍是自然而然的動作起來。
而當我的手開始遊走於那個山巒起伏的胸口,細細觸摸巍然不動的輪廓時,小彬的身體再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顫抖,跟隨我的撫摸而起,而息。
「看著我,好嗎?」「嗚……」縱是閃爍,但小彬的視線終究還是停駐在我的身上。
這時候,我停下了錄音,小心奕奕的把他掙扎輾轉的身體調整過來,讓他重回那個平躺的姿勢,讓他形如枯枝的雙手雙腳再次平放開來——當下的感覺很怪異!明明知道他是三土一歲的成年人,心智完好無損。
但親身面對下來,卻有一種看待小孩子的錯覺,然後,再依循這個錯覺,為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事情感到離經叛道的荒謬。
這種人為何會有性慾? 腦海里的荒誕疑問,小彬更直率的以身體回應——毛巾之下,有個東西正在蠢蠢欲動——或者,我該暫且擱下胡思亂想,好讓自己回到眼前的事情,好好履行自己的工作,好好解決這個人的生理需要。
因為我知道,我們二人身在此地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性事的煩惱。
因此,我不再猶疑,手逕直的摸上那個蠢動不已的東西上。
「嗚……嗚嗚!不,不要……」「呃,你……你不用害怕的,你……」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只知道為了令到眼下的工作如期進行,我拚命揪緊那根矗立的東西,扭捏,套弄,搖晃,抽動。
「不,嗚……嗚嗚,嗚……嗚嘔,嗚……嘔,嘔嘔……」「你,你,你……呃,你……」瞧見他的掙扎抗拒,他的異常反應,我的激動驀地消散了,但已換不來他的平伏……這個瘦骨嶙峋的身體急遽起變,一下子,四肢就像斷線風箏般激烈擺動,一下子,佝僂的軀王成了熟了的蝦子,不斷綣曲。
還來不及讓我驚慌,不斷抽搐痙攣的他,已經吐出了一口黃水。
「啊!」看著那些發出酸澀氣味的液體,當下,我整個人都被嚇得呆了……這瞬間,心裡有無數念頭湧上!我做錯什麼了嗎?他要死了嗎?為何他要如此激動?選擇我的人不是他嗎? 為何明明是我在給他幫忙,給他服務,卻反過來好像是我加害他的? 我要通知他們嗎?我……這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呢! 「嗄嗄,嗄……嗄,我,我是……」喘息之中欲言又止,小彬側目瞪我,斷斷續續的說下去「是不是,是……嚇,嚇,嚇怕你……你,嗄……了?」「呃?有誰能不被嚇怕?但……「我,我……嗄,很,很……」「……嗯?」他在跟我說話嗎? 「很……很怕,怕……所以,所,所以……吐,吐……」斷續的言語過後,閃爍畏縮的眼神再一次回到我的臉上。
這刻的心情很荒誕,一方面,還沒平伏如坐雲霄飛車的惶恐思緒,另一方面,卻為我們的對話終於開始了而感到欣慰——儘管我跟小彬見面不下數次,但亦只有片言隻字的對話。
雖然這一次的對話不見得有多少意義,但已是最有內容的第一次。
「我,嘿……你,你怕,怕的話……可,可以……可以走,走的……」終於說完了,小彬的臉上亦掛上了一個很虛的笑容,就好像在說:不用怕,我習慣了。
而這一個訊號,象徵著一個關係的終結——電話撥出了,領班、志工和他的媽媽迅速趕回來了,而後發生的事,已沒有我的事兒。
當我看著他們忙於處理善後,忙於治理調適,忙於各種慰問道歉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一直都是站在很遠很遠的距離上看待這個事情……或者深究原因,我的害怕,不是因為他是一個殘障人仕,而是他的圍牆。
那道圍牆就像他肌膚的觸感一樣,滿佈鱗角,粗糙棘手。
———————————————————————————————————————最後一次——「怎麼了?我看見你在偷笑,是嗎。
」「……嗯。
」氣若遊絲的一聲,他睜開沒了色彩的眼睛,注視著我,斷斷續續呢呢喃喃的笑道「嘿,我……我剛才,夢……嘿,夢見你,你……小依。
」小彬今年已經三土三歲,他從沒拍過拖、談過戀愛,至今仍是一個處男——但在標籤這個身份之前,他是一個殘障者,重度殘障者——我不認識他的傷病,只知道他是一個無法自理的人。
身體瘦骨嶙峋,形銷骨立,四肢形同擺設,有如枯枝,動不了,但有感覺,而且最容易感覺得到的是疼痛和麻痺。
而他每一天的所謂生活,就是無了無期的疼痛和麻痺,除此以外,他大抵上跟植物人無異。
「夢見我?你很想念我嗎?」坐在他的床邊,我瞇上眼睛含笑說道。
「……嘿,我,我最……最想念小依。
」他的笑容很虛,就像明明是快樂得很,但只是皮笑肉不笑一樣。
然後,他每一天的所謂生活,就是接受我們視之為特別待遇,他們視之為日常的必然事情——吃喝住行,沒哪樣是不需要勞煩別人幫忙。
因為肌肉退化,只能飯來張口,但吃的喝的基本上都是足夠賴以維生但平淡無味的流質食物。
亦因為四肢不行,不是躺著度日,就是擇個良辰吉日讓人為他推個輪椅,才能一探病床以外的世界。
「嘖,死色鬼。
」說著,我輕輕挑逗他的鼻頭,挖苦他道「整天只想著壞壞的事情呢。
」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 ④ⅴ④ⅴ④ⅴ.C○Μ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 ⒋V⒋V⒋V.Cоm「嘿嘿——嘿,嘿——不,嘿,不是的!嘿——」虛弱笑聲的襯托下,是一張無法羞澀的僵硬臉孔,五官似是被扭成一團,嘴巴歪歪斜斜,兩眼一大一小的睜著,丑怪得很,但無阻他對我豁然說出心底說話「嘿嘿,我真的,我……嘿,真的很想,想念……小依,小依。
」因為重度殘障,因為無法自理,吃喝住行都得藉助外力,所以,就算是個人最隱私的大小二便,亦不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事……呃,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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