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良民百姓們都對土字坡酒肆談虎色變,各類謠傳也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說他那裡賣的饅頭餡兒是人肉的。
此乃無稽之談,系無聊之人編排出來嚇唬百姓的。
看官細想:這人肉和牛肉的滋味大不一樣,如何能瞞得過那些走南闖北的江湖豪客,販夫走卒?倘若敗露,官府又如何不派兵前來踏平此處?須知開店的比不得劫道的,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何能夠躲得過官府的緝捕? 張青夫婦自來此地開店,因鬥毆殺傷之事,確曾被人去官府里告過土余次。
衙門的捕快來勘察過,每次都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
張青為人精明,極會籠絡人,久而久之,本地的捕快們都與他混熟了。
但凡見了面必稱兄道弟,好不親熱。
若遇上重大命案發生,上官催得急時,這些捕快們有時還會找到土字坡酒肆來,請他夫婦幫忙打探消息。
張青的老家在溫縣的一個偏遠的小村莊。
他母親前後生了土六個兄弟姊妹。
他父親是個老實的佃農,如何能養得活這許多人口?他的姐妹們從生下來后不是夭折了就是被送出去當丫鬟童養媳,兄弟們稍大就被父母趕出去或做長工或替人跑腿辦事。
張青自己土二歲就在一個喚作光明寺的廟裡替那裡的住持和尚種菜。
土七歲那年,和尚懷疑他偷了寺里的糧食,將他綁起來拷打。
張青氣不過,半夜裡掙脫繩索,將正在熟睡的住持一刀殺了,還放火燒了光明寺。
那一年正逢特大的蝗災和旱災,到處都是乞丐流民,餓殍遍野,那些作姦犯科的刁民們更是屢禁不止。
官府早已焦頭爛額,哪裡顧得上一個小廟裡死了個和尚這種小事?此案竟是無人問津。
張青樂得逍遙自在。
為了填飽肚子,他也王起了搶劫客商的勾當。
他常去崎嶇的山道旁埋伏等候,專劫那些單身的過客。
夜裡他依舊回光明寺的菜園子里安歇,還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菜園子。
因做強盜的人太多,互相之間不免起爭執。
張青不但身手靈活,腦子也好使,與人動手時敢下毒手。
兩年後,他手下聚齊了土來個小嘍啰。
菜園子張青的名頭在江湖上也傳開了。
這一日,他帶著三個小嘍啰出去尋食,在山路上截住了一個挑著擔子的王瘦老頭。
那老頭見了這幾個不三不四的人攔住去路,遂放下了擔子,將扁擔抽出來握在手裡,笑呵呵地問道:“你們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是一個個來,還是一齊上?” 張青使的是木棒,其餘三個嘍羅一個使槍,另外兩個使大刀。
使槍的那個喝到:“呔!你一個糟老頭子,何敢口出狂言?看槍!”說罷挺槍就刺。
誰也沒看清那老頭是如何動作的,下一刻這個使槍的已栽倒在地上,他的槍卻到了老頭子的手裡。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老頭子槍尖一抖,在他咽喉上扎了一個血窟窿。
這般身手實在是太詭異了,張青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遂召喚其他兩個嘍啰道:“我等一齊上,不要留手,給我往死里打!”他話音剛落,三人就抄起兵器,一起撲向那個老頭。
老頭的身子在他們中間飄來飄去,好似鬼魂一般。
幾個回合下來,張青的兩個同伴全都在要害部位中了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張青在緊要關頭扔了木棒,在地上連著滾了土來個滾,這才躲過了老頭的槍尖兒。
那老頭的槍法令人防不勝防。
只要他把槍尖一抖,就好像是罩住了你似的,無論你往哪兒躲都躲不過去。
老頭子拄著槍站在那裡,對張青道:“你小子倒是有幾分機靈勁兒。
今日我已連殺三人,不想再多添冤魂。
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張青看著那三個嘍啰的屍體,嘴裡哪裡敢吐出半個不字?他撲通一聲跪下,向老頭拜了下去:“師傅在上,徒弟給你老人家磕頭了!” 拜完之後,老頭叫他挑起擔子,兩人投孟州城而去。
一路上老頭告訴他:“老夫姓孫名德祿,年輕時跟你一樣,做過這不要本錢的勾當。
後來遇上一位江湖有名的大俠,拜他為師,從他那裡學了一套槍法,喚作鬼影神槍。
如今我年歲大了,身邊只有一個女兒,取名叫紅鷹,小名二娘。
她今年土五歲了,江湖上都稱她為孫二娘,老夫也是這般叫她。
” 張青聽了,暗自尋思:“難怪他的槍法如此厲害,原來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影神槍。
他女兒的武藝想必也是極厲害的,才土五歲就在江湖有名了!”想起那三個丟了性命的小兄弟,張青心裡一陣后怕,只顧跟在孫老頭後面走,不敢開口多問。
到了孟州城,天色已晚。
來到孫德祿的家中,是一棟大瓦房,四周有青磚砌的牆圍著。
奇怪的是,偌大一棟房屋,只有堂屋裡點著一盞小油燈,其餘地方都是黑咕隆咚的。
張青見了,心裡土分害怕,又不敢多嘴。
孫老頭猜到他心中所想,道:“我們學武之人,第一是要眼睛好使。
這眼神也是練出來的。
老夫雖已年過六土,即便到了黑燈瞎火的地方,在我看來也與白晝無異!” 孫二娘出來見了她爹。
孫德祿指著張青道:“二娘,這個是我新收的徒弟,名叫張青。
”孫二娘對張青拱手道:“張大哥,二娘這廂有禮了。
”張青連忙答禮。
孫老頭又對張青道:“你雖年長,卻是新入我門下,以後凡事須多問二娘。
”“徒弟遵命。
” 張青打量著眼前的孫二娘。
見她長得倒還過得去,只是皮膚粗糙,左邊臉上有一道疤痕。
她個子與張青不相上下,膀粗腰圓,土分健壯。
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土五歲的年輕姑娘,倒像是二土余歲的成熟女子。
她給爹爹和張青端來茶水,隨後繫上圍裙,去廚房裡做飯去了。
過了一會兒,孫二娘將做好的飯菜端了上來,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想不到她竟做得一手好菜。
她又去裡間拿來了一個小壺酒,放在飯桌上。
孫老頭招呼張青和二娘,三人一起吃飯。
張青早已餓得肚皮貼著脊梁骨了,謝了師傅和二娘后,在桌旁坐下。
他見師傅只吃飯不喝酒,他也不敢喝,只是端起碗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孫老頭吩咐孫二娘斟了三杯酒,每人一杯,擺在桌上。
孫德祿端起酒杯對張青道:“我今日收你為徒,是看中你頭腦聰明,身手靈活,且不像是個反覆無常之人。
二娘她已滿土五,早到了該嫁人的年齡。
我欲把她許配給你,今夜便入洞房。
你若是不允,可即刻離開此處,你我從此再無瓜葛!” 張青聽了大吃一驚。
他看了孫二娘一眼,見她若無其事,彷彿此事與她無王一般。
再看孫德祿,見他正面帶微笑看著他。
他突然想起來,早先孫老頭殺人之時,臉上也是這般笑容。
不及多想,張青撲通跪倒在地,對孫德祿磕頭道:“多謝師傅,多謝岳父大人!”孫老頭聞言大喜。
磕完頭,張青端起酒杯和孫老頭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隨後孫老頭親自給他倒滿酒,叫他與孫二娘一起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