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臉上淚痕縱橫,原本瓷白的肌膚因粗暴的倒置泛出粉色,被秦方扛進房間時更覺委屈,眼淚洶湧而出,扯著變聲的哭腔做最後掙扎:“秦方你個烏龜王八蛋!沒人性嗚嗚……你個狗東西!管東管西的,難怪沒有女人看得上你……”
忽而她哭的太緊喘不上氣,趕忙隨著哭嗝順勢一變節奏:“嗝~有人家暴!嗝~救命啊!!” 秦方放她到床上的動作微頓,“家裡就咱們兩個,你省省力氣吧。”接著咔噔鎖了門,無情地留下最後一句話:“好好想想哪錯了。”
秦元哭了一會兒覺得累了,逐漸斂了聲息變成抽抽搭搭的啜泣,邊啜泣邊下床盤點房間里能用的東西準備自救。
秦元晃晃門把手——秦方一點不留情鎖得結結實實。窗戶倒是沒關,可是她的房間在二樓,只能自制救生繩,打開衣櫃:限量版的、鐘意小眾設計師的作品、特別喜歡的顏色……算了,和秦方這狗東西置氣不值得。秦元“啪”地合上衣櫃門坐回床上。
月上中天,銀輝灑滿靜謐的別墅。二樓傳出一陣響動,拍門聲伴著凄凄的喊聲格外滲人:“秦方,我錯了,來開門。”秦元自認從來能屈能伸,認個錯總比沒吃沒喝還沒錢要好太多,這麼多年艱苦卓絕的鬥爭,她的一大成果就是能及時看清形勢,該腿軟時絕不站著。
跟著秦方進了書房,秦方一副專心看文件的樣子,秦元心裡暗啐:狗東西裝模作樣的功夫倒是好。秦方不打算開口,秦元也心有不平,恨恨盯著他看。平心而論秦方長得還不錯,濃眉配了一雙多情目,眼尾微挑,不動時還有點人樣,偏偏一動眼神時常冷的像下冰錐子,凶死了。總體來說賣相不錯,萬一哪天秦家沒落了,或許秦方賣個身也能養活一家子?秦元腦補得起勁,差點笑出聲來。
“你打算在這站著過夜?”秦方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文件,餘光看著秦元表情像個變色的霓虹燈似的,就知道她沒想好事,適時出聲提醒。
突然出現的聲音冷地秦元一激靈,連忙收神。她上前幾步拉著秦方胳膊道歉:“我錯了哥……”
秦方正要義正言辭教育她,胳膊傳來的一陣溫熱觸感,腳上也驀然一重。他正坐在椅子里,低頭一看,秦元正抱著他胳膊欲作下跪狀。地上太硬,她裝腔作勢半跪在他的棉拖上,嘴巴一張一合曆數自己的種種不是。
小動作太多,秦方被攪得心煩意亂,已經辨不明她在說些什麼。僵硬地把她拉起來告誡兩句,
“知道錯了就別跟那小白臉混在一起,當心人財兩空。”
秦元面上一迭聲應他,心裡默默頂嘴:“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雖然恨不得早點鬥倒秦方,但此時秦元也十分曉得當個識時務的俊傑才有出路,膝下黃金已經丟了,自然也得謀取點權益,“哥,禁閉是不是可以不關了?”
秦方有些迷茫的視線看向她。她心下一咯噔,以為是對方是在表達不滿,狠狠心加大注碼,舉起手發誓:“保證不再夜不歸宿。”
秦方胡亂揮揮手,嗯了一聲讓她出去。秦元轉身穩重地離開書房,待走遠了才背對著他小幅度耶了一下。是她心裡偷樂時的小動作,秦方眸子明了又滅,慢慢摸出一支煙來,沒來由的煩躁。
除了公司旗下的業務,秦方很少主動了解娛樂圈藝人,但對林庭還是有所耳聞。大學時期新人出道,大二以校園神顏和神演技的標籤拿下年度最佳新人,在年輕人群體中人氣很高。而後放棄偶像劇主演的路子,出演大熒幕作品排不上號的男配,也給他搏出了一條路,打通全年齡的圈層。大學畢業后簽了業內以穩和正出名的萬世娛樂,大小熒幕作品層出不窮,部部奔著沖獎去,誰承想還真給他衝出個權威獎項的最佳男主來。
秦方的重點不在這些斐然的業績上。桌面上擺著一份薄薄的資料,自從秦元坦白她和林庭在一起后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每件事只有短短几句話,卻讓秦方不得不心生警惕:
1、製片馮晴,試圖以角色和大學時期的林庭做資源交換,被對方拒絕。而後業內小範圍曝光馮晴從業后種種強迫男演員的違規行為,甚至有致他人退圈的。最後遭有關部門無限期封禁,目前無業狀態。
2、導演曹利空,受他人賄賂以致使林庭拍戲時高空掉落,脛骨骨裂。林庭痊癒后資方撤換導演,曹利空遭車禍,至今昏迷。
……
每一樁事情最後都毫無聲息的了結,更查不透的是林庭,明面上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走了星運爆紅,細查卻發現樁樁件件過於巧合。直覺告訴他有貓膩,如果林庭沒有隱瞞,他秦方把腦袋摘下來給秦元當擺件。可恨秦元鬼迷心竅,偏偏要跟這樣的人交往甚至訂婚,不給他足夠的準備時間。
半年前,秦元大學畢業典禮。
典禮在市內首屈一指的劇院舉辦。秦方本欲早點到場看秦元排演的劇目,沒想到那天董事們沒完沒了的找茬,最後早退會議趕到劇院時整個典禮已經臨近結束了。來接孩子的熟人太多,為免麻煩,他開了俞翔的車,遠遠停在演員出口的噴泉後面。
劇院的隔音措施很好, 漸漸有演員出來,秦方才意識到散場了。拿出手機準備撥秦元電話,想了想又放回去。人群一波一波地走出,學生們沉浸在演出的震撼中,興奮的討論零星飄進耳朵:“學校竟然請到林庭了!!林庭誒!!!國內最年輕的影帝!我愛他啊!5555。”
“誰能不愛庭崽啊!”
另一個沮喪的聲音插進來:“早知道他來我今天絕對不會穿成這個鬼樣子,不亮眼啊!”
……
秦方從無聊的對話收回思緒,繼續盯著演員出口。今天秦元編創的作品上演,她作為主創也要謝幕和收尾。突然演員出口起了一陣騷動,涌回的人群擋到了秦方的視線。他不快的伸伸脖子,卻看到秦元跟在一個男人旁邊,淺笑著跟眾人打招呼安排簽名。
男人穿著一身淺紫色的西服,臉上的舞台妝還未卸下,看不清真實長相。秦方眼神跟著秦元,她穿著及膝弔帶禮裙,搭配一件黑色外套,顯得幹練又奪目。涌回的觀眾越來越多,秦元和妝容奪目的男人對視一眼,男人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只一會兒,一輛保姆車駛來,兩人和觀眾一一告別上了車。
秦方反應過來,啟動車子跟上,人群漸漸被拋在身後。跟了兩條街,秦元沒有下車。秦方撥通她的電話。
接通的很快,“喂?啊……秦方你不用來接我了,晚上我自己回家。”
秦方手指扣緊方向盤,向對方發問:“你在哪呢?”
“哦,我在慶功宴呢,放心,門禁前到家。”
“嘟……”電話猝然掛斷。
秦元聽著嘟嘟聲一臉懵,茫然道:“什麼意思啊。”林庭聞言扭過頭,他在副駕駛上卸完了妝,清透的臉帶著點被蹂躪過的淡紅,“你哥?”秦元嗯了一聲。想起僅有的幾個小時自由時間,單刀直入跟林庭談正事:“林庭,我都畢業了。你國內的獎也都拿的差不多了。之前跟你說的合作別不當回事啊,我進公司你沖海外,雙贏,怎麼樣?”
林庭彷彿看傻子一樣看她:“你為什麼要和秦方爭?直接問他要他不給你么?”
秦元不知道從哪吐槽秦方變態的控制欲,心想問他要只怕會落個白打工任人擺布的下場,簡單解釋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嘛。”
想到自己身邊一串被秦方收買的眼線,秦元心裡更惱,“而且你看看我身邊,助理、司機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他滲透了,防我防成這個樣子……現在他是還不認識你,萬一要是給他知道了,肯定比我先收買你。所以我先下手為強,將他一軍。”
“這麼自信?那理論上來說我等著你哥收買我風險更小,萬一你輸了我職業生涯不就打水漂了?”林庭直戳要害,玩味地問她。
秦元搓搓手跟他套近乎,“咱們情比金堅的感情哪是秦方能收買的!而且如果我們官宣了,秦家在海外的資源可以名正言順的用,我也不用擔心家裡拿我的婚事做籌碼。挺好吧~”
林庭默了半分鐘:“讓我當贅婿的意思?”
秦元被他這句話嚇得差點跳起來,連忙狗腿地解釋,“哪能哪能,哪敢讓您受這個委屈!就是表面上的,還跟以前一樣演演戲就行。”看林庭臉色並無異樣,秦元加大誘惑:“我全程配合,等我稍微在公司站穩腳跟,您老想什麼時候取消婚約就什麼時候取消!而且,新發你的劇本小樣看了嗎,版權在我這……”
林庭:“成交。”
到了住所停車場,林庭正想問她要不要上樓休息一會,窗外傳來篤篤篤的聲音。秦元抬頭一看,秦方一張大臉嚇得她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往後座藏:“救命啊!秦方怎麼找到這了!林庭你不能見死不救!”
林庭不置可否,戴上墨鏡,把車窗降到剛好露出半張臉的高度。
“您找哪位?”
秦方和林庭的第一面,在秦元倉皇的躲藏中交鋒。
秦方不理會他,透過狹窄的縫隙往望向車內,聲音冒著寒氣:“秦元,自己滾下來。”
秦元被提溜著放進俞翔車內的時候,林庭站在遠處給她慘淡的處境補了好大一刀,情意綿綿道:“秦先生,麻煩對元元好一些。”秦元感覺周圍氣壓驟降,五臟六腑直冒苦水:林庭你不道義。
後來秦元被狠狠關了一通禁閉,也在禁閉期悟出曲線救國的真理,用糖衣炮彈賄賂秦父秦母。和林庭在父母那過了明面后,順理成章進入秦氏旗下娛樂公司青空練手。自此秦元打響翻身農奴第一槍,在秦方魔爪之下耕耘自己的方寸之地,在公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百折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