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道:「皇上,就是奴婢們的天,是大明的天,快去乾清宮。
」紅衣宮女道:「皇後娘娘,請受奴婢一拜。
」紅衣宮女整了整自己的紅色衣裙,面色沉重的對著懿安皇后跪下,磕了頭。
懿安皇后道:「來生再見,湘兒。
」※※※※※※※※※※※※※※※※※※※※※※※※※※※※※※※※※※※※※※※危亂之世,未嘗乏才,顧往往不盡其用。
用矣,或掣其肘而驅之必死。
若是者,人實為之,要之亦天意也。
清兵至皇太極時期,審時度勢,已經知道必將不可避免與大明有一次死生存亡的大決戰。
於是,皇太極積極改革內政,中央集權,出兵向東擊敗朝鮮,使之稱臣,出兵向西,征服蒙古,再聯姻共取中原。
於是在極北方孤立了明朝。
蒙古至蒙元帝國之後,對中原念念不忘,時時想著再次鐵騎精兵南下入主中原,享受中原的富裕美食和江南美人。
從朱元璋打崩元末的蒙古殘兵敗將建立明朝以後,明朝奉行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的政策。
因為朱元璋知道,南宋就是一個最好的教訓,所以積極防備極北方的草原鐵騎。
極北方的草原民族,民族成份相對單一得多。
能夠在華夏幾千年的歷史潮河裡,多次南下擾亂和攻擊中原,都是因為這些民族在地理上毫無後顧之憂。
因為,再後方就是無盡的冰天雪地,再也沒有敵人了。
於是,只要馬肥人壯就具備了戰爭的完備要求。
這種不種田不蓋房隨時行走的生活方式,使之草原民族傳承掌握了一種騎兵快速行進戰爭的戰術。
在民族多樣化的中原,往往一遇到內亂之時,就是草原民族鐵騎南下之時。
第一次寧遠大戰時,盡忠報國的督師袁崇煥從廣東抽調了三千餘水軍,從廣西抽調了六千餘廣西狼兵,加上少部分遼東兵和蒙古兵(那時清兵還沒有征服蒙古),共萬餘人死死守住了寧遠,讓大明躲過了第一次劫難。
當面之敵是,極速崛起的滿清八旗軍土三萬鐵騎。
但是最後袁督師卻遭受反間計落得一個凌遲處死的下場,肉被一片片割下為不知實情的百姓爭而食之。
崇禎帝在事後忽然醒悟,已經大錯釀成,悔之晚矣又將錯就錯了。
清兵能夠極速崛起,一是因為,明朝支援朝鮮抗擊日本的侵略,實力損失不小。
二是因為,遼東總兵李成梁為對抗蒙古培養出了努爾哈赤,在大明自顧不暇的時候,清兵八旗於是極速壯大了起來。
此時的清兵,不僅上下團結一致,並且又無後顧之憂,能夠動員九成的兵力投入與明朝決定生死的決戰。
只是現在,在清兵看來,對象已經變成了李自成,或成定局。
※※※※※※※※※※※※※※※※※※※※※※※※※※※※※※※※※※※※※※※紫禁城,慈慶宮。
套著金制護甲套的玉手,顫抖著捻著一根步搖,慢慢的抬到飛仙髻邊,慢慢插入漆黑的秀髮中。
步搖是白玉為主體,整體纖長曲折,外層包金並鑲嵌寶石而成,平時不到大場面並不佩戴,如今再不用便沒機會了。
妝台上的鏡子,形狀橢圓,映出懿安皇后的樣兒,還是那樣的美艷,只是眼眸中還有淚光。
精心妝扮的容裝,費時不少盤成的飛仙髻,左邊插著兩根銀制略細的步搖,右邊插著那根白玉金制的步搖,兩小一大三根步搖相映成輝。
尾端垂下的金鳳,隨著螓首的時而擺動在空中飛舞起來。
長長的漆黑髮鬢行雲流水般的垂在瓜子臉兩邊,中間展現出遠山般的秀眉,斜飛的鳳眸,挺直的瑤鼻,勾人的紅唇,尖圓細緻的下巴。
組合起來,就是一張顛倒眾生的樣兒。
纖長的頸子,充滿自然的曲線美,顯得貴氣無比,頸下便是皇後娘娘的鳳袍。
紫金色大袖衣,用蘇綉飾鳳翼天翔紋圖,加霞帔,也用蘇綉飾八條織金雲霞龍紋圖。
象徵著皇帝的寵愛和皇帝的禁臠。
整體端莊高貴,雅麗非凡,把女體包裹成了天下最尊貴的皇後娘娘。
當年先帝從各地雲集的五千佳麗中才選出了自己,可惜沒幾年,先帝就駕崩而去了。
大明的情勢如江河日下,被清兵和農民軍前後夾擊著。
懿安皇后靜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己還是那麼風華絕代,只是現下竟然走到了國破家亡的時刻了。
再好的容華,又有什麼用呢。
懿安皇后道:「奴家當初不該支持一些臣子,反對遷都,都是本宮誤事,方有此時國步艱難。
」淚水轉悠著從斜飛鳳眸的上揚眼角流下,燭台上的光在鏡子和人之間,隨微風晃動著,染上燭光的懿安皇后像披了一層金光似的印在橢圓的妝台鏡中。
懿安皇后道:「奴家辜負了皇恩,誤了大明,奴家罪該萬死。
」懿安皇後知道,在崇禎帝心裡一定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因為當初討論遷都的時候,自己明裡暗裡反對遷都,說那樣有損皇上的尊嚴,大明的臉面,又說李自成不過是草寇,很快就會鎮壓下去。
結果,轉眼已是現今的局面了。
而皇上能夠坐上皇帝的寶座,也是自己極力支持下的結果,皇上不可不看自己的臉面和立場。
而皇上自己也是極講究臉面的人,再加上根本拿不出體面遷都的錢,所以一拖再拖釀成了大錯。
懿安皇后心想,要是遷都江南,就算大明損失了北方,江南還有半壁江山,可以後圖之。
自己為了臉面,皇上和很多臣工們也都為了臉面,而不願意遷都,本來是容易解去的事情,現在已到大明的末日了。
懿安皇後知道現在後悔的事情已成過眼雲煙,多想無益了。
沉默了片刻,深沉嘆了一口氣,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從圓凳上站起了身子,然後轉身沉重的走向鳳榻,順手拿起了妝台上備好的一個小玉瓶子。
橢圓的妝台鏡,映出了懿安皇后的背影,她正慢慢的一步步走向鳳榻,步子 顯得是那麼的沉重,好像每走一步自己的生命就減少一分似的。
往日雍容華貴的樣兒,已經不復存在,時而傳來的攻城炮聲更是讓懿安皇后心驚不已。
鏡中映出的背影,鳳袍上用蘇綉飾鳳翼天翔紋圖,與鳳袍前面的紋圖姿態並不相同,只見鳳立在雲中,左右展開寬大對稱的鳳翅正欲飛翔,每一根翅膀的羽毛都栩栩如生。
隨著,懿安皇后一步步的行走,背後延綿至背臀的蘇綉鳳翼天翔紋圖,便活靈活現展動了起來。
彷彿身穿鳳袍之人就是鳳的化身,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更是皇上一個人的禁臠。
慈慶宮裡已經沒有宮人了,都去了乾清宮侯旨,只有兩個太監派來守在宮門外,以確認懿安皇后自縊以後,回去乾清宮給崇禎帝復命。
其他娘娘的宮門外,都有這麼一兩個乾清宮派來的太監守著。
懿安皇后掀起鳳裙,慢慢仰身躺在了鳳榻上,眼神慢慢的移動到妝台上鏡中的自己。
妝台對著自己腿的方向,在鳳裙的半遮掩中,露出了高跟尖頭的三寸弓鞋,裡面包裹著自己的三寸金蓮,天生雅巧的腳趾在弓鞋裡正不安的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