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一抹青如畫 - 火鍋工作會議(雙更了啊這是?)

這話,顧遠書當然不是隨便說的。
他能夠從一個沒有行業根基的人走到今天,陸斯年的天才加持固然是關鍵因素,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總能保持清醒。
他是一個結果導向的人,擅長根據想追求的結果,反推出事情的走向和路徑。
比如,他對陸斯年的作品有信心,也鐵了心要陪他走,那麼他就要當好“時松墨”這個名字的最大推手,不論後來他手上又拿了多少人的合約,也不曾改變;又比如陸斯年不愛出風頭,病情又一度不穩,那麼他從一開始就考慮好給他安一個神秘畫家的人設,才能把主動權握在手裡;再比如,他們現在追求的是要壓陸家和時家的勢,讓他們不能輕舉妄動,那麼就要選對“爆紅”的方向。
陸斯年需要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紅,而是借力打力,或者說,借勢,借跟永寧軍區勢均力敵的勢。
回國發展,是肯定的,因為傅青淮在國內;但是走外交和文化部的路子,還是余秋秋給提供的思路。
“國際知名青年藝術家,旅美多年,外交部難道不應該介入一下嗎?難道不應該順便引薦一下給文化部,為我國文藝事業和國際層面的藝術交流添磚加瓦嗎?不過你們軍區出身的人,估計是搭不上線的,交給我吧。”
以顧遠書的能力,余秋秋只拋出一根橄欖枝,他就順利成章地把一切都鋪排好了。
原本他還擔心陸斯年不太想下場子,沒想到時雨橫插這一杠子,正好把他給徹底惹毛了。
紐約那場拍賣,陸斯年幾句話把雅克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人剛到中國總部就上趕著要跑來永寧約訪;還有他臨回國去大使館見人,憑著從小浸淫在權力場里的敏感,待人接物遊刃有餘,隔天顧運書就收到秘書處的電話:小夥子有才華又可靠,非常好,是不是可以安排安排在春節前造一造勢,部里的領導們也面上有光。
真是好久都沒有這種萬事俱備的感覺了。
想到這裡,顧遠書唇角勾起一絲運籌帷幄的笑意,“這幾天準備準備,很快要忙起來了。”
“我能幫忙么?”裴媛激動得問。
顧遠書睨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
是幫忙還是趁機看小鮮肉還不好說呢,他心想,酒會上那個當紅明星過來敬酒的時候,這人緊張得跟在他身邊動都不敢動,還臉紅。
“斯年,雅克昨天來中國了。你記得吧?就是藝術尋蹤法國版的副主編。他應該還是很有誠意的,早上給我發了郵件,說願意下周來永寧,到時候我先見一見;聖誕季的活動...裴媛你仔細挑一挑,一兩個足夠了,你的品味我信得過;哦,斯年你有沒有硃紅色的領帶,找一條出來,文化部可能會叫你去元旦茶話會...最好再準備一件那種公務員夾克,算了你算是文藝工作者,西裝也可以...”
好好一頓飯,硬是給顧遠書弄成工作會議。
“行我知道了。”陸斯年臉色糾結,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傅青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笑著拿胳膊肘捅他側腰,“...公務員夾克哎,丈母娘最喜歡的造型哈哈哈...”
又不肯結婚,丈母娘喜歡有什麼用!
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站起來盛了碗湯給她,“祖宗,快別跟著起鬨了,你都不知道應酬那些人多累。”
“我可還記得我上公開課的時候,你坐我們校長旁邊呢。“傅青淮笑著拍拍他後背,“好著呢。”
一伙人商量了一會兒正事兒,又移師去了客廳聊天。
傅青淮身體沒恢復,精力不濟,聊得晚了,打起了瞌睡。陸斯年知道她不願意當著客人的面回卧室睡覺,便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著,又拿一隻手擋著她的眼睛替她遮光。
任千山不知怎的突然心裡特別羨慕,餘光不自覺地瞥了一眼裴媛。裴媛大概喝多了,酒精造成的紅暈從雪白的臉上一直蔓延到藏在衣領里的脖領,眼梢也泛著紅,眼底像是凝著一汪水。她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兩人眼神撞在一處,任千山便沖她一笑。
“哎,給你看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她看,“喏,小羊,我剛叫他們拍的。”
幾隻白生生軟乎乎的小羊正擠在鋪滿了毛毯的窩裡睡覺,可愛極了。
“哎呀—”裴媛看的心都化了,腦袋越湊越近,近得任千山幾乎能聞見她發梢上的火鍋味兒。
他看著她的後腦勺,心跳得像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他很想像平時那樣插科打諢調笑幾句,偏偏腦子像是凍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僵著身子坐在那裡。
任三你他媽行不行啊,他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這麼慫。可是他還是不敢造次,像是生怕唐突了裴媛似的,可嘴角卻不自覺跟著上揚。
“很晚了,回吧。”顧遠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思,“裴媛你喝多了,跟我車走吧。”
裴媛聽老闆叫,忙“喔”了一聲站起來,起得急沒站穩,腳下一踉蹌。任千山下意識伸手扶她,卻被顧遠書搶先一步穩穩托住了她胳膊,“剛喝多了?”
“是有點兒,聊得高興一下沒注意。”
“嗯。”顧遠書扶著她,轉頭沖任千山抬了抬下巴,“你醒醒酒再走,路上小心。”
任千山目光停在顧遠書托著裴媛胳膊的手上,不知道聽進去多少,隨意點了點頭。
他知道以自己的酒量,離需要醒酒還早著呢,但他好像真有點兒醉,腦子裡一會兒是那幾隻小羊,一會兒是裴媛停在他胸口前半寸的後腦勺,一會兒是顧遠書托著她的的手。
他戴了一塊江詩丹頓,碎鑽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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