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年的複診進行的很順利。
許多時候,道理人人都懂,卻很少有人做得到,就是因為看不清自己陷入了什麼樣的關係模式。
他的情況有了很大的好轉,一來是全了多年的夙願,找到了堪稱靈魂伴侶的傅青淮,二來他在親密關係的滋養中獲得了極大的成長,徹底從過去與父母相處的高壓模式中擺脫了出來。
過去有肝損傷副作用的藥物,終於可以停用了。
而因為心病的緩解,睡眠問題也得到了改善。
他在治療中心住了幾天,觀察健康和睡眠狀況,情況一直很穩定,第二天就可以出院回家。
可是偏偏就在這最後一夜,他睡到清晨五六點,突然一陣心悸!
心臟在胸膛里瘋狂跳動,即使是在睡夢中都能感覺到心肌用力擠壓產生的劇烈收縮感!
他從睡夢中猛地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他迷迷糊糊地想,莫名覺得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又全無頭緒。
心臟還是跳的很快,但是因為他醒了過來,逐漸又恢復了正常。
他捂著胸口坐了好一會兒,莫名煩躁不堪。
該不會是傅青淮出了什麼事吧?
他們的事情好不容易步入了正軌,他怕時雨知道消息要惹事,臨走的時候特意交代了任千山一定照看好傅青淮。
任千山在永寧不敢說是能呼風喚雨,至少壓著時雨肯定是沒問題的,有他在,沒人能掀起風浪來。
照理說,不會有事情才對,陸斯年這樣想著,還是驚疑不定地撥通了傅青淮的電話。
沒有人接。
他這才想起她今天晚上有個優秀教師頒獎典禮,不接電話也正常。
他又想打電話給裴媛,但一想這樣莫名其妙打她電話似乎也不很妥當,猶豫再三還是作罷。
思忖了一會兒,他給任千山發了個信息。
【時雨那邊沒什麼動作吧?】
【放心吧哥,我盯著呢。傅老師那兒我叫陳建武幾個人陪著,保管滴水不漏。再說了,時雨被那個小白臉纏上了,沒空搞事情。】
【你多上點兒心】
【放心,我這兒正攢局談事兒呢,回頭給你說。】
可是陸斯年還是不放心,又打電話給顧遠書。
電話那頭是舒緩的輕音樂,聽起來觥籌交錯,“我跟余秋秋在部里參加一個冷餐會呢。你明天出院了是不是?這樣,你休息幾天去找一下Lawrence Young,還有肖懷音,他陪你一起去見一下總領事…然後你再…”
消息沒問著,又白被安排了一大堆事情。
陸斯年一陣頭疼,太陽穴突突地跳。其實他應該在睡一會兒,可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了身。
時間太早,沒有人上班,他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了,打算一到8點就辦出院,然後迅速了結所有事情,再以最快的速度回國去。
*
相對於所有人的緊張與不安,傅青淮反倒是最氣定神閑的那一個。
最初兩天因為止痛藥物的緣故,她多少有些昏昏欲睡,而後就進入了不知道何時才會結束的養傷期。
她運氣不好,除了骨折還傷到了韌帶。所以要防止韌帶鬆弛,得先養韌帶,右腳只能一直保持90度中立位,直到可以開始康復訓練為止。
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康復訓練呢?
答案是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她爸媽第二天一早就來了,任千山的人安排的接送,又留了電話,說要用車隨時講。其實她被照顧的很好,爸媽來了也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
他們接連來了三天,看這裡事事妥當,又曉得她喜靜,也就放了心。
她本來就是個宅人,又一向豁達想得開。想著因為這場意外反倒獲得了許多獨處的時間,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讀文獻寫報告。
大學里年底事情忙,社科院派了杜教授作代表來看望她。杜教授不愧是她的親教授,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她來看她,簡單問了問病情,又笑眯眯地說:“醫學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們只管遵醫囑。不過你平時教學行政瑣事纏身,這會兒正好專心搞搞學術。等你好了,我還有個好差事給你。”
原來明年海德堡大學有一個為期一周的學術研討會。傅青淮之前一篇分析藝術領域對性別結構影響的論文被杜教授送過去,得到了肯定。
那她可太有時間準備了!
這還不得誇自己一句因禍得福啊。
她激動得不得了,老師一走就立刻掏出手機給陸斯年說這個事情,他在視頻那頭簡直哭笑不得。
“祖宗,你好好養著吧。”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就這幾天,我事情很快就辦完了。你好好養著,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