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說了好幾次,叫陸斯年一定低調隨意,可到了那一天,看見他的時候,還是無奈地撇了撇嘴。
白襯衣,灰色羊毛衫和黑色羊絨大衣,簡單到無可指摘。可是久在雲端里浸潤的人,意態中總是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矜貴。
兩人都有些緊張,一路上話不多。
陸斯年在心裡細細盤算著自己準備的東西。
她父親喜歡喝茶,所以他去了一趟任千山那裡,拿了些今年新收上來的特供軍區的好茶葉,又順便拿了幾樣科學院自研的不對外發售的保健品。
他不管她心裡是怎麼看的,反正在他心裡,這是大事。
“送了你這麼多次,還第一次知道你家在哪個門洞里。”陸斯年單手拉開單元門,讓傅青淮先進去,自己才隨後跟上。
鐵門發出一聲長長地,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老舊的樓道昏暗斑駁,回蕩著兩人的腳步。
傅青淮“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到了叄樓,他剛按響門鈴,就聽見屋裡傳來高亢清亮的女聲:“傅海華,還坐著幹什麼?趕緊去開門!人來了”
陸斯年心裡莫名有些暖意,他媽在家是從來不敢直呼陸錦城叄個字的。
這樣的夫妻關係真好。
門很快開了,傅青淮喊了一聲爸,又轉過頭指了指陸斯年,說:“這我朋友。”
陸斯年猜她肯定沒帶過男朋友回家,因為傅爸顯然也沒有應對過這樣的場景。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在門口對視,看起來都有些緊張。
陸斯年喊了一聲:“叔叔。”
傅爸上下打量了陸斯年一陣,點了點頭,“小陸是吧?進來坐吧。”
陸斯年進了門,又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第一次見您,帶了些東西,一點心意,您別嫌棄。”
特供的東西,包裝其實都很不怎麼樣,陸斯年嫌土氣,另外選了單獨的紙袋裝起來,又在角落隨手畫了幾筆,拿出來很像樣子。
傅爸看了一眼,挺滿意,礙著老丈人的面子,還是持重地點了點頭,“好,好,有心了。”
傅媽從廚房裡端了一盤芋頭南乳燒肉出來,在餐桌上放好,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打量陸斯年,“小陸來啦?路上還順利啊?我們這裡路窄,都說不好開車。”
“哦,還好。”陸斯年應道,“以前送過青淮好幾次...”他話還沒說完,小腿上突然挨了一腳,忙閉上嘴。
傅媽笑眯眯地,“你們來得正好,一會兒就開飯了,你先坐。青淮你來幫我盛湯。”
傅青淮忙老老實實進廚房去幫忙。
陸斯年難得看她還有這麼老實的樣子,不由得一笑。
傅青淮看見了,瞪了他一眼。
“她媽媽是南方人,吃飯以前總要先喝湯的,多少年習慣改不掉,反倒是我跟著她改了。”傅爸看著廚房笑了笑,“本來她媽媽一定要燒條魚的,後來聽青淮講你不喜歡吃魚,才沒有燒。你看著吧,一會兒肯定要講她待客不周到了,你別見怪。”
“哪裡哪裡,這一大桌好菜,阿姨辛苦。”
陸斯年長得一表人才,說話做事又禮貌,傅爸心放了一半,漸漸又來了興緻,“小陸能喝一點酒的吧?”
“可以可以。青淮說叔叔平時愛喝一點白的,我帶了一瓶過來,入口綿不上頭,我去開吧?”
“好,好,這麼多年,總算有人陪我喝一點咯。”
傅青淮端著湯出來,聽見這句,撇了撇嘴,“爸你不要空腹喝酒,回頭胃不好!”
她把湯碗遞給老爸,又跟陸斯年說,“來你幫我媽端湯。”
“不用不用,”傅媽端著兩碗湯從廚房出來,“來,小陸坐下來吃飯了,湯要趁熱喝的。”
陸斯年入了座,又說了一句:“阿姨辛苦。”
傅媽看著陸斯年,怎麼看怎麼滿意,笑眯眯地說:“聽青淮講,小陸是本地人啊?”
“是。我們家住在白石寺那邊的。”
“哦,那現在在哪裡高就啊?”
“我做策展的,現在在一個剛進入中國市場的美國公司做事。前一陣子那個時松墨的畫展就是我們做的。”
“喔唷,那巧了!你跟裴媛是同事咯?”
傅青淮跟陸斯年同時一愣。
還真是,可誰都沒想到這一層。
陸斯年反應飛快,“是,我進公司比她早一些,她剛來不久,做得很好。”
“那還是有緣份吶。青淮跟裴媛兩個都喜歡看畫展的。哎呀,以前她爸爸還不高興她去呢。”
傅爸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酒杯放哪裡啦?我跟小陸喝一點。”
傅媽起身從身後的柜子里拿了兩個小酒盅出來,陸斯年又忙起來去拿自己帶來的酒,一邊倒酒一邊說道:“我跟青淮就是畫展認識的,也是緣分。”
【周四的份兒沒更,今天一定補上。下午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