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素允恍然的點了點面巾下的小腦袋,回頭清冷的瞥著院角的費滄,嬌聲道:“怪不得,盤翠方才來找我說話,話還沒說幾句,便軟倒在我的懷裡,我送她回來時,心裡總是有些不放心的,你……你是什麼人?”梵妙霓嬌哼道:“費話什麼,還不快出手殺了他?”洛素允垂頭道:“是,師父……”隨手將禹盤翠放置在梵妙霓的腳邊,轉身看著院角那蜷縮的蒼老背影,費滄被洛素允摔得頭暈腦脹,他的醫術出神入化,可武功卻十分稀鬆平常,踉踉蹌蹌的趴伏起來,嘶聲道:“你……你是誰,為何沒有被我迷倒?”洛素允咯咯一笑,淡淡的道:“看來你果然在沸泉里下了葯,沸泉是神玉山唯一的淡水池,大家吃飯飲水都取自這裡,可惜……我卻是吃了好久的乾糧。
”她說到這裡,手中的水袖如同波瀾一般卷向費滄,纏住了他右腳的足跺。
任憑費滄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半點,費滄狂叫道:“滾開……”從衣袖中摸出一包粉末,漫天的向洛素允面前灑了出去,粉末合著濕淋淋的水汽,將洛素允整個罩在其中。
洛素允曾經在江湖上歷練修道,倒是頗有江湖見聞,知道人的武功有高有低,有些江湖漢子打不過了,便會下藥害人,因此費滄的粉包剛一丟出來,洛素允便下意識屏住呼吸,手中的水袖一卷,將費滄又拉出幾丈遠。
看到這人如此猥瑣不堪,而且害了同門的師父和師妹無數,洛素允心頭一怒,下手便不留情面,將費滄拉扯得四處亂撞,腦門子磕在院牆上,磕得星花四濺,蜷縮的弟子們看得心頭暢快,一個個拍手叫起好來。
洛素允抿嘴微微一笑,再把費滄拉扯著倒飛過來,用手捏住了他的喉嚨,耳聽著費滄在面前呼哧呼哧的喘不過氣,臉孔漲的通紅,額角上卻是鮮血飛濺。
洛素允的身子高挑豐腴,而費滄站起來還不到她的鼻尖,洛素允這樣捏住他,費滄頓時雙眼翻白,不過一會,便閉住氣,手指尖一松,一個小小的事物叮咚一聲,彈在了地面上。
洛素允下意識低頭一看,見到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菲玉,色澤通體泛紫,盈盈的發出溫和的光芒,洛素允只瞥了一眼,便如同被雷電擊中,驚訝的大呼起來,一時竟忘了該死死的閉住呼氣,吸進去好一口粉塵,她啊的一聲低低的嬌喚,頓時頭暈腦脹,幾乎栽倒在地。
手中的費滄不知是死是活的軟倒在地面上,洛素允獃獃的看著地面上的紫玉,纏綿的淚珠兒卻是撲簌簌的沾濕了面巾,這塊紫玉便是費滄從楊宗志脖子上取下來的,一直捏在手心裡,此刻不小心掉在地面上,洛素允卻是飛快的轉回頭來,俏麗的眼神在院子內外搜索了好幾圈,矮身搖著生死不明的費滄,捏住紫玉符問道:“喂……你醒醒,這個東西,你從哪裡得來的?”這般問了好幾句,費滄也半點不省人事,洛素允又轉頭看著師妹們,見到她們的眼角無意間都掃向了師父身旁躺著的,一個胖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身上,洛素允的心頭一跳,熱血衝上粉面,顫巍巍的向楊宗志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蹲下,怯弱的問道:“是……是你來了么?”話音還未落下,婉轉的嬌啼頓時止不住的哭吟出來,淚珠兒雖然撲簌簌的落個不停,眼眸卻是睜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盯著楊宗志看。
楊宗志正被那股內力催發的噁心欲嘔,渾然無法作勢動彈,丁嬈嬈茫然的趴在他的身邊,不解的盯著這個素未謀面的大師姐,從大家口中聽到洛師姐許多事,無人不贊她的好,彷彿她便是天下最最完美無缺的姑娘,人長得美,氣質高雅,風華絕代,性格卻又溫婉淑芳,此刻真的見到了,丁嬈嬈才是覺得傳言不如一見,只有見到真的人,方知傳言不足以形容她的萬分之一。
雖然無法看到洛素允的真面容,可就是這半遮半露的風情,便能讓丁嬈嬈自慚形穢好一會,再見到她拿著小玉,搖搖晃晃的走到大哥身前,問了一句自己全然聽不懂的話,“是你來了么?”你又是誰,難道……她認得出大哥此時的樣貌?梵妙霓怒道:“素允,還有這個人,你也一併殺了!”洛素允和丁嬈嬈聽得面色一驚,轉頭向師父看過去,見到她眉毛倒豎,一臉羞憤不堪的氣怒,洛素允的嘴角一抿,正待說話,丁嬈嬈卻是搶先哭道:“師父,他是……他是為了救你呢,他方才若不這樣作一下,你早已被那位老先生羞辱個夠,不保!”梵妙霓怒道:“你還敢說,這小子辱我清名,你竟說他是為我著想?”話音還未落下,一旁的洛素允卻是撲通一聲,倒在了楊宗志的身側,她方才不小心吸入了費滄的迷香,強自支撐到此刻,再也忍不住體內的酥軟,倒下后,兀自才側著嬌軀痴痴的看著楊宗志,晶瑩的粉淚順著香腮濡濕了地面:“宗志……是不是你來了,你……你為什麼不搭理我,你睜開眼,看我一下,我便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宗志……你生我的氣了么,你怪我,沒有早些來救你,是不是?”院內靜的連根針落在地上也能清晰的聽見,不時的,還有一些粗粗的喘氣聲傳來,大家躺在濕冷的地面,互相轉頭看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更有些脫險的后怕,任是誰見到此刻場面,也不能相信,大名鼎鼎的鳳舞池門人,居然好像死狗一般的躺了一片,手軟腳軟的,就連爬起來都作不到,這事情若是傳揚出去,真真是要轟動武林的。
頭頂的紅燈被海風吹起而又落下,暈紅色的燈光照在地面上,大家都不知說什麼才好,有人試圖掙扎著坐立起來,這麼好幾次,便又頹然的軟倒在地,費滄的迷藥果然是厲害的緊,他算準時辰,算準劑量,下的剛剛好,既不要了她們的性命,卻又讓她們一時間無法反抗。
海潮在遠處山腳下輾轉盪起,每到此刻中夜,便是漲潮之時,海水最狂猛時,可以漫住山腰下所有的島礁,直到翌日清晨方才退去,正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了叮……叮……叮……的一陣輕響,彷彿有人用鐵器在不斷敲打石面,又恍若是釘了鐵掌的馬蹄緩步走來,這聲音由小及大,慢慢來到了院門外。
“噗通……”一聲巨響,院門被人從外用力的撞開,院內的眾人一夜驚魂未定,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花容失色,她們此刻無力的躺在地面上,來的便是一隻不起眼的豺狼,她們也渾然抵擋不住。
大家急忙湊過腦袋,向院門口掃去,見到大門一開,外面黑洞洞的夜色中,緩緩走進來一個浴滿鮮血的身影,那人是個男子,身材高大,此刻背腰佝僂著,身上的衣襟掛的殘破數道,手裡拿著拐棍一般的撐著一把巨大的鐵劍,腳下每走一步,劍尖向前移動,用力的杵在地面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禹盤翠今夜用飯最少,因此發作的也最遲,她的身子雖然酸軟,腦袋卻能靈活的左右擺動,她看到進來那個男子,身下拖著長長的血跡,腦門低垂,髮髻凌亂的遮在前方,看不清楚樣貌,但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青色錦袍卻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