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裡爭奪的人睡下了,弈清也沒有同男子交談的閑情雅緻。他又著實看不慣周或,便在火堆另一旁倚靠佛像底座小憩。心裡琢磨該怎麼避開周或與越茹靈親近起來。
第二日清晨,幾人陸續起來洗漱,風鈴兒醒的晚些,睜開眼時只覺得頭重腳輕,骨軟肉疼,使不上力氣,心裡明白這是受了風寒。
掙扎著爬了起來,一摸臉頰,微微發燙,而手指冰涼,確認發燒無疑了。
風鈴兒當真是欲哭無淚,她一周目的時候也淋雨了,也沒生病啊。
若她腦子清醒,就該想到上一世的她吃好喝好,並不為瑣事煩憂,方得了一副健康的好身體。這一世日日憂心,食不下咽,一場小雨也能害她生了病。
昨日那場大雨黎明初歇,此時萬里無雲,天光撒進小小的廟裡,是個好天氣。
廟裡除了風鈴兒已經沒有任何人在,便是那幾具屍體都不見了蹤影。雨水更是將血跡沖刷得乾淨。
周或去解馬車的韁繩準備離開,弈清去商團處理損毀的貨物。
越茹靈扔掉隨手摺下的楊柳枝,見天色大亮,是該將小師妹叫起來啟程了。
甫一進去見風鈴兒背對著她坐起來,沒過多留意,只在一旁一邊收拾烘乾的衣物一邊說:“醒了?見你睡得熟,便沒太早叫你,這會兒正好,去洗把臉,咱就出發了,今個天氣雖好,但道路泥濘,早些出發能早些到鎮上。”
風鈴兒聽著師姐說話,就像隔著一層紗傳來,腦袋混漿的,轉不過彎來。
喉嚨干癢,火燒般難受,嘴唇囁喏兩下,嗓音沙啞的說:“…好。”說完撐著身體,晃晃悠悠站起來。
越茹靈耳力極好,初時以為是剛醒的原因,後來見風鈴兒狀態不太對,遂走過去查看,見師妹雙頰通紅,唇色蒼白,眼神恍惚,一驚。忙伸手撫上師妹的額頭,燙得都能熱餅了,趕緊扶住站不穩的風鈴兒:“師妹,師妹?”
“…師姐…”風鈴兒氣若遊絲的回應,聽著就像下一秒就要沒氣了。
越茹靈橫抱起風鈴兒就往門外沖,與弈清擦肩而過。
“越姑…”弈清還想說話,越茹靈卻是沒空搭理他,跑到牽馬車過來的周或面前。
“師兄,小師妹發熱病了,怎麼辦啊?”
周或放下韁繩,皺眉摸向風鈴兒的額頭,也被那熱度驚到了,從懷裡拿出地圖,掃視一圈。
指向一處:“要是走大路往下一個城鎮大約要黃昏才能到,這就太耽誤了。”手指滑動,指向另一處,“這個村落不遠,但是馬車不好過。”停頓片刻;“這樣,我先帶師妹過去,你架馬車繞道到那個村子。”
越茹靈跟著看地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點點頭,緊跟著又搖搖頭:“我帶師妹過去吧,師兄你昨天沒睡,這會兒還能在車上眯一會兒。”
周或聞言淺笑道:“我讓你倆過去,一個病一個憨,你覺得我能放心嗎?”
接過越茹靈懷裡的女孩,周或接著說:“莫要多言了,儘快出發吧。”
越茹靈久居山門,於民間諸多事宜確實不如周或懂得全面,她若是去,可能連醫館在哪都要找一會兒,如此一想便覺師兄說的在理,就放手了。
風鈴兒燒迷糊了,嘴裡呢喃著“媽”,抱著越茹靈不肯撒手,奈何病弱之軀,手上無力,只能隨波逐流,到了不熟悉的人懷裡。
周或抱著風鈴兒走近路用輕功疾馳,越茹靈放好包裹,心裡焦急,也匆匆離開。
師兄妹幾人竟是一個搭理弈清的都沒有。這讓不管去何地都有人熱情接待的弈清很是氣惱。
見心上女子走的毫無留戀更是憋悶,心裡恨恨的想【這個師兄和那個師妹是他上輩子的仇家吧,把他的桃花攔得死死的。】
這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前:“爺,查到了。他們自溧水縣出發,到遷城落腳,要往雲州去。”
清風拂過,穿的花枝招展的弈清從容一笑,眼裡滿是勢在必得:“那就安排下一次偶遇吧。”
——
懷裡的小師妹燙得像的小火爐,病得半分力氣也無,周或調整一下小師妹的姿勢,讓她的腦袋依靠在肩上,一手攬過腰際,一手撈起腿彎,像抱一個孩子那樣。
滾燙的呼吸吹進周或的衣領,他越發摟緊了懷裡的女子。
這條路雖然是近道,但是極為崎嶇,樹叢茂密還算小事,關鍵是高低不平,儘是山坡地坑,等周或跑到村子,他也一身狼狽。
路邊正好有一個挎著籃子的婦女,他上前:“大娘,家妹昨日淋雨受了風寒,病的難受,請問哪裡有大夫?”
那婦女起初也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聽清緣由,抬手指向不遠處的山腳下:“那兒,就那戶,院里曬草藥那家就是,醫術好著嘞,十里八村都找他,小夥子快去吧。”
周或謝過婦女,敲開醫師的的門,一番折騰后,風鈴兒被灌著喝下了一碗苦得要命的湯藥,可能多喝熱水真的很有用,喝下就沉沉睡去了。
周或握住風鈴兒的手輸送內力,幫她發汗,扭頭問向老者:“大夫,我妹妹何時能好?”
老者撫了撫鬍鬚,“放心,小姑娘身體挺好,就是思慮過重,才讓寒氣入了體,喝兩天葯就好利索了。”
“原來如此,多謝大夫。”
“沒事,你多照看你妹妹,老朽還得去抓藥。”
辭別老者后,周或感到些許疲累,便趴在風鈴兒床邊小憩。
他本就是淺眠,在鼻尖嗅到一抹艷香時,便立時屏息斂聲,安靜的等待幾分鐘也沒察覺到有賊人,深感疑惑,又清淺的嗅聞,那股香味卻是還在。
周或坐直身子,環視四周,未見異樣,香氣也聞不到了。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執起握在手裡的柔荑放到鼻尖下,那陣香味又瀰漫了上來。
周或眼神晦澀的看著風鈴兒白嫩柔軟的素手及那一節賽雪的皓腕,她腕上佩戴油青色手鐲,成色極好,更顯她十指如蔥。
周或很難形容那一抹香,明明是很清淡的味道,甚至不湊近細聞根本就嗅不到,但是當聞到那一刻,即便是不識香的人也知道,這是勾人的媚香。不會很膩,但很惑人。
周或被勾引了,他沒辦法拒絕,他放下風鈴兒的手,盯著她的脖頸,直覺那裡會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