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響風鈴 - 十四

“那…”他還想追問下去,就被廟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師兄快進來避雨吧。”越茹靈把周或給的外衫又披在風鈴兒身上,不顧風鈴兒的拒絕強行按她在火堆旁取暖。
見門口的兩人進來烤火,越茹靈抱拳作揖:“方才多虧公子相助。”
簡單收拾妥當的越茹靈沒有絲毫狼狽,反而更添一絲英氣。弈清看著便晃了神,向來牙尖嘴利的他竟也笨拙的說不出討人歡心的話:“哪裡哪裡。不知姑娘芳名?”
越茹靈先是看了一眼準備去換乾爽衣物的周或,心下略感怪異,又不知異從何來,只好放下萬千思緒,同人攀談。
“在下名為越茹靈,那位是我的師兄,周或。這位是我的小師妹,風鈴兒。”
弈清得了佳人名諱,開心不已,眼神隨著越茹靈的動作瞄了一眼旁邊低垂著頭,規矩板正,抱膝而坐的小姑娘。
與明媚艷絕的越茹靈相比,世間一切顏色都顯得寡淡,更何況是一副落湯雞模樣的風鈴兒。
弈清也就在心裡劃過了個平淡無奇的印象,沒多在意,轉過頭就笑意盈盈的同越茹靈交談,恨不得生辰八字都問出來。
躲得像個鵪鶉一樣的風鈴兒見狀鬆了口氣。還好,儘管出現一些偏差,弈清還是如書里描寫的那樣對師姐一見鍾情了,並沒出錯。
微微側頭出神的看著飛揚的火苗,縹緲似紗,風吹而動,絢麗的像是舞女的紅裙。柴火噼啪作響,與雨聲相和應,聲聲催人入眠。
風鈴兒的視野漸漸模糊,眼皮沉重的闔上,腰際失了力氣向後歪倒,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使她驚醒過來,卻來不及穩住身形,嚇得閉上眼睛。
幸好在栽倒前被人扶住後背,她鬆口氣,回頭,“謝…謝師兄。”
“坐好。”周或手上用了力,扶穩她,“困了嗎?”
背後的觸感如針扎般難受,睡意都跑散了,風鈴兒僵硬的點點頭。周或嘆口氣,“那就睡吧,晚上我守夜。越師妹,明天怕是有勞你趕馬車了。”
越茹靈聞言搖搖頭:“說的哪裡話。”說完拍了拍風鈴兒的小腦袋:“那邊有乾的草墊子,離火堆不遠,也不會太冷。如果師兄的衣服不夠厚,我那還有一件外衣,也給你披上。”
“不用了,師姐也…注意休息。”風鈴兒看了一眼對面聊的興起的弈清,把早點睡這三個字吞了回去。
動作輕悄的躺下了,背對著眾人,是一個蜷縮的姿勢。
越茹靈離得近,掖了掖風鈴兒身上沒披好的衣物,看了兩眼,又拿出一方手帕,裹上小師妹滴水的發尾。
就像找到一件有意思的玩具一樣,擦拭的手不停,喜歡得愛不釋手。
弈清看著這一幕,笑道:“看來越姑娘和你的小師妹關係很好。”
“師妹年歲尚小,又乖巧惹人疼,我自然極為愛護。”
直到指尖感覺不到濕意越茹靈才停了手,在火旁支了根木棍,將手帕放上面烤乾。
“越姑娘的師門真是令在下羨慕。”
“有何羨慕,不過是尋常門派罷了。”
“說來慚愧,我乃家中獨子,身邊並無兄弟姐妹,也未曾感受過手足情深。所以見越姑娘身邊是相互扶持的師兄妹,心中難免有幾分艷羨。”
周或在一旁擦拭沾血的長劍,雖然不曾插話,也有心聽他們閑聊。這一會兒就聽出幾分不對來,貌似這初次見面的男人對越茹靈心思不純。
作為大師兄,又承了師意,他理所應當得保護師妹。這不知從何冒出的陌生男子,需得防著。
“說來在這廟中相遇,也是緣……”
“我看這雨勢頗大,一時半會是停不了,弈兄不知是因為何事趕路,可還來得及?”周或打斷弈清未說出口的話,狀若無意的問。
弈清心思敏感,周或一開口他就察覺話里的機鋒。許是初嘗愛意的男子都多疑,周或又是越茹靈的師兄,是離她最親近的男子,弈清自然多了幾分隱晦的敵意。
“在下不過是一介商賈,跑商而已,遲個一兩天,不礙事。”
“既是跑商,這潑天大雨,不知弈兄的貨物可還安好?”
“有鏢師和雜役在,用不得我操心。”
“天黑陰冷,弈兄何不讓你手下的人也過來避雨取暖。”
“他們在外常闖蕩,有自全之法,這廟太小,讓他們過來,未免過於擁擠。”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句句回懟,句句不肯退步。
越茹靈一開始還在聽,後來天色越晚,她也抵抗不住困意,擠到風鈴兒身邊,沉沉睡去。
另外兩個男子此時還在鬥嘴,待火苗漸弱,潮氣重新瀰漫進屋裡,兩人才停了嘴。周或添柴的功夫,借點點火光看見兩個緊挨著酣睡的女子,抵足而眠,不禁失笑。
他在這邊操心的厲害,師妹倒是睡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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