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坐在正中間的位子,接過陳大遞過來的湯,一口一口地喝著,喝完湯還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見張哥還站在邊上,便輕聲同張哥說道,“爸,您回去坐著,我這裡沒事。”
張哥在心裡嘆氣,女婿要是再年輕一點兒就好了,可這個事呢,要落在別人眼裡,人家可真不大,四十左右的男人,正是處於一個男人的黃金期,就是同他女兒比起來大了些,“嗯,行,你自個注意些,你們也擋一擋酒,幫著擋一擋。”
臨走之前,他還把藏在心裡的話也說了出來。
叄個男人,往那裡一坐,整個新郎桌坐了十個人,還有小年輕都是湊成桌的,辦婚禮嘛,就得這樣子,新娘有新娘一桌,新郎有新郎一桌——他們叄個人一坐下,就叫這整桌的小年輕有些綳不住,剛才人有去敬酒了,好不容易才叫他們覺得好些,敬酒結束了,人都回來了,讓他們覺得那股說不出來的壓力又來了。
要平時,小年輕就該“鬧”的,婚宴也得鬧,不是無理的鬧,是喜氣洋洋的鬧——這會兒幾個小年輕就同啞巴似的不鬧了,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吃東西,把一桌子的東西吃到都不帶浪費的。
小年輕們也頗有幾分眼色,心裡頭都在想也不知道這新郎都哪裡的人,都做什麼的,怎麼就叫他們跟見著領導一樣呢。
高誠與陳大各坐在陳二兩側,望著老泰山走開,嘴角均微微上揚,特別是高誠,往陳二肩膀上一拍,“哎,也沒喝多少嘛,叫老泰山這麼擔心你。”
陳二掃他一眼,“擔心我不理所當然嘛,要不你也尋一個?”
高誠被一噎,人也綳不住了,就往後一靠,顯得有些慵懶,“算了,你今兒新婚,不同你掰扯。”
他視線落在陳大臉上,見陳大在邊上笑著,讓他心裡難免窩了火兒,好像人叫他們兩兄弟給霸了,就沒有他什麼事了,這個感覺並不好受,不由得就瞪了陳大一眼。
陳大被他一瞪,並不問他怎麼回事,只將面前的杯子端起,很有家長范地同他說,“今天你也辛苦了,我敬你。”說著,他站起來,手上端著杯子,朝著高誠,一臉的笑意。
高誠覺得是他們兄弟倆一致對外呢,就覺得氣兒不順,手上提著酒瓶子,“別介呀,這麼淺的,再加點。”
他就往陳大的杯子倒酒,陳大就由著他倒酒,只見把個杯子都倒得滿滿當當的,小年輕們看著這一幕,到有些來勁,剛想跟著起點哄,就見今兒新郎官一個眼神掃過來——
明明眼裡都帶著溫和呢,可這一記眼神,就好冷冬里的寒風一樣辭到他們身上,叫他們那點子蠢蠢欲動的心思都散了個乾淨,悶頭吃起菜來。
新郎到不喝酒了,就吃著菜,肚子里全是酒,也得吃些菜。
張哥回去坐好后,就沒想到兩伴郎到是在互相敬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到叫他在心裡頭暗斥這兩個傻蛋,剛才他女婿敬酒,兩個人一個也沒擋,就跟商量了好似的——他還當兩個人都不喝酒,誰曾想這兩個人敬酒都凶。
他坐不住了,朝老婆李姐那裡看,李姐可沒注意到她這邊,同邊上也不曉得在扯什麼閑話——恐怕一時半會還注意不到這裡,他起了來,也不往新郎桌走,就去新郎桌。
今兒女兒穿著婚紗,先前扯證是叫他猛然地覺得女兒大了,這會兒真覺得女兒是大人了。
張哥有些想哭,要不是女婿太叫他滿意,他肯定要哭的,湊到女兒耳邊小聲嘀咕道,“玫玫呀,這伴郎都怎麼回事,剛才不替小陳擋酒,現在酒敬好了,他們兩個到是拼酒呢?”
張玫玫還能注意不到那邊,眼見著高誠同陳大就跟烏眼雞似地要“斗”起來,也有些怕的,嘴上到還撐著呢,“爸,沒事啦,他們酒量好著呢,讓他們拼著去。”
張哥還是不滿的,“他們當伴郎的,要是喝醉了,待會小陳走不動了,還不得他們扶著?”還有一句話,他壓在喉嚨底沒說出來,都不年輕的,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張玫玫也不知道二叔的酒量有多少,聽張哥這麼一說,就有點兒擔心——甚至心裡頭還有個隱秘的擔憂,就怕他們倆這酒拼得太厲害了,有些事就是藏不住嘴裡頭。
她到想上去說說,又覺得頭皮發麻,叄個人都盯著自己,她覺得自己受不住這個壓力,悄聲同身邊的李娜說了,“我手機呢?”
李娜也聽見了,也瞧著那邊兩個伴郎在那裡你一杯我一杯的,手上連忙把紅色包包里的手機拿出來給她,嘴上還跟著吐槽道,“他們做什麼呢,怎麼拼成這樣子?”
張玫玫自個的事兒肯定不敢聲張,心裡頭到是覺得有幾分委屈,生怕他們鬧出事來——真鬧出來,她可就是社死了,手指在手機上動得快,立即就給二叔發了消息,“二叔,我爸怕他們喝醉了,你攔著些呀?”
陳二坐在那裡,就冷眼看著他們兩個拼酒,要不是看了張玫玫發過來的消息,他就由著這兩個跟沒喝過酒一樣的在那裡拼酒——他回頭看向新娘桌,就瞧著他個小姑娘穿著婚紗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間,一張臉蛋兒嫣紅嫣紅的,許是還喝過酒?
小姑娘今兒個真不能稱小姑娘,穿著婚紗呢,將她襯得格外可人疼,她還作著手勢,兩手貼在一起的又分開——動作還做了好兩次,他笑著微點頭,她兩手捧著她自個兒的臉,朝他朝笑得眉兒彎彎。
陳二的動作,立時就叫兩伴郎注意到了,頓時這嘴裡的酒就同醋似的酸,兩個人對視一眼,那點兒綳著的心思也跟著散了——
人家那叫什麼正經夫妻,他們呢,見不得光的,兩個人再怎麼鬥氣,人家正主兒就在邊上呢,搞得他們兩個同小丑似,又齊齊回頭看向新娘桌,見小姑娘笑彎了眉眼兒。
卻叫他們酸,酸得很,肚子里的酒都成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