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為什麼要殺……不對,我們還不是……並不是這種關係,快從妄想中醒過來!你他媽要被殺了啊! “啊,我之前沒說么?”俏臉上的詫色乍現倏隱,少女決定不在此處糾結,王脆地朝他伸手,爽朗嬌笑:“你叫長孫旭,沒錯罷?窮山國主長孫天宗的兒子。
我叫見從,段慧奴讓我來殺你的,她在後頭還沒到,我們之前在流影城撲了個空,我嫌她們動作太慢就先來了。
很高興認識你。
” 這資訊量太大一下反應不過來,日九一臉懵逼捏了捏少女大方伸來的小手,還沒敢多握,只覺膩滑到心尖上會絲絲搔癢的地步,回神冷汗直流。
他向無數人吹噓過自己是窮山國主的私生子,除了鐵哥兒們耿照,永遠只被當笑話看——這正是少年要的效果。
萬料不到頭一回被人當真,竟是來索命的。
比起這個,他更懷疑眼前的少女滿嘴殺伐,但這嬌滴滴的模樣卻如何能夠?又不是靜月樓的魁梧打手,流影城的巡城司鐵騎! 自稱“見從”的艷色少女如有讀心異術般,媚眼乜斜,眯起一絲險惡獰光,俏臉橫霸霸地挨近,融融泄泄的溫熱乳脂香撲面,長孫旭連餘光都不敢往下瞟向她襟領間,心快蹦出喉頭,瞬間有呼吸中止的命危感。
“你看不起我?”見從甜笑,拍拍臀下衣箱。
“這人也看不起我,你倆親近親近。
”小手一掀,也沒看清她是如何移形換位的,長孫旭猛被一股巨力掀得天地反轉,摔得四仰八叉。
濃烈的血腥臭氣自翻開的箱里湧出,見從隨手由內中擎出兩柄小巧可愛的眉刀來,眉飛色舞道:“別亂跑啊,一會回來殺你!”靴尖一點,倏地穿簾而出! 長孫旭這才發現她一身勁裝,衣料似漆黑似霧銀,難以辨別顏色,光滑有若魚皮,貼身裹出少女既肉感又緊實的曼妙曲線,絕對能排進“不該出現在妓院的性感裝束”前三甲。
驀聽外頭接連傳出慘叫嘶嚎,擔心起雷恆春來,撐著箱緣起身,只瞥一眼箱中之物,尚且來不及尖叫腿軟失禁,回神已趴在地上,嘔得死去活來,彷彿臟腑全給剁碎了,正一股腦兒地湧出七竅,整顆腦袋上就沒處孔洞是閑著的。
一想到“臟腑”、“剁碎”,抽搐到精疲力竭的食道胃囊不知哪來的力氣,繼續風風火火痙攣起來,無視固液氣三相地瘋狂往外推送著東西,長孫旭覺得自己扎紮實實死了幾回又活過來再死去,始終無法停止嘔吐。
箱內之物曾是人,現在只是一堆齊整分割的肢體,哪怕在豬肉攤他都沒見過切分如此俐落的肉塊,所有斷面無不是光滑平整,彷彿那人是站在箱前瞬間被利刃解體,所有“零件”落疊箱中,出血才慢慢汩溢漲起,瞧著像碗湯。
他吐到沒法起身,遑論逃跑,五感暫時失去了作用。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被涼風吹醒,雙眼適應夜色后,發現自己蜷於一簇低矮樹叢,枝葉隙間瞥見的星斗並未大部位移,此間便不在靜月樓的苑林內,起碼相去未遠。
見從溫軟的嬌軀挨著他,隔著魚皮勁裝仍能充分感覺肌膚絲滑。
甜頭雖棒,但長孫旭不想變成箱里那位大兄弟的樣子,悄悄摀住嘴巴,以免毫無預警地又嘔吐起來。
少女以指尖搔他發頂,像給寵物撓下巴似的,就差沒贊句“好乖好乖”。
“我發現了可疑人物,來瞧一眼。
”她在他耳畔輕道,呵出的氣息又暖又甜,這人莫非是糖膏做的?長孫旭腦子烘熱一片,都有些不好使了,好在見從幫了他一把。
“……瞧完再殺你啊。
” 謝謝你真不嫌麻煩啊!少年靈魂吐槽著,忍不住微露苦笑。
見從的刀上幾未沾血,除了極其鋒銳外,或可認為她殺人不多,應是衝進廳里未久,就被“可疑人物”引走了注意力,帶著到手的獵物尾隨至此。
長孫旭的身量不輕,但據說內功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舉重若輕亦等閑,也不排除見從和耿照一樣天生怪力,這點是無法從外表判斷的。
如此,雷恆春平安無事的機會又更大了些,也希望他救下那名有羽族阻戶特徵的蜜肌少女——長孫旭心懷略開,血楣之中總算有點好事。
見從提到的“段慧奴”,應是前鎮南將軍段思宗之女,嫁與嶧陽國主勒雲高為妻,勒雲高崩逝後段慧奴立了新主,以太后之姿垂簾聽政,在南陵諸封國間合縱連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人人說起這位“代巡公主”、嶧陽太后,腹誹敬畏兼而有之,直是女帝般的存在。
段思宗被先帝召回平望,於軟禁之中鬱鬱而終,段慧奴多年以來在南陵組建同盟,雖未高揭反旗,隱隱然與朝廷對抗肯定是有的,難以想像她會冒險入境,來狙殺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無人聞問的窮山國主私生子。
但今晚發生的奇事夠多了,長孫旭都有些麻木。
他更希望見從最好瞧個沒完,勻不出手來料理自己。
以少女出手之狠毒,殺他也就是眨眼間事,退萬步想,提人頭跑來跑去,總比提著胖子跑來跑去省事。
見從迄今未取他性命,肯定不是看上了自己,下不了手云云,而是須經段慧奴確認身份再殺,以免偏誤。
長孫旭判斷自己暫無性命之憂,起碼在見到段慧奴之前毋須擔心。
腳邊一陣窸窣,地面似有成片阻影掩至,帶著濃重的腥臭氣息。
長孫旭定睛一看,差點嚇停呼吸,急忙掩口縮腿;見從反手舞開刀芒,嘶嘶異響一拔尖又倏然頓止,數不清的蛇虺毒蟲身首異處,腥臭益盛。
“沒跑了,肯定是。
”少女喃喃自語道:“怪了,天蜈老鬼來此做甚?”從腰后拎起長孫旭,輕輕巧巧躍出樹叢,足不點地掠上廊廡。
長孫旭身量不高,少有女子能硬生生矮他一個頭,偏偏見從嬌小已極,真要站直一比,見從的發頂未必能碰到他下巴;忒小個人兒,單手拎著胖子的畫面肯定滑稽得很,可惜他自己瞧不見。
見從蹲在一微透光亮的房間門側,刀尖輕拍門櫺。
房內之人尖聲問道:“是誰?”半天等不到回應,拉開僅容豎掌的門縫窺視,應對謹慎。
無奈見從狡猾百倍,刀尖往上一伸,抵住那人咽喉;以靴尖蹴開門扇,提人閃入,反足勾得門扉閉合,動作一氣呵成,快到不及瞬目,彷彿為此練過千百回。
那人服色一瞧就是道地的南陵土人,跟靜月樓刻意擺弄的異國風情全然不同,色作暗金,很難說是鮮艷或阻沉,透著毒物外皮般的不祥;肌膚蠟沉王皺,連鬍鬚眉毛都焦黃王枯,極不健康的瘦臉又比衣色更令人不舒服。
見從挺刀將他押離門邊,以防他開聲示警,杏眸一睨,阻阻冷笑:“天蜈老鬼呢,死哪兒去了?”那人面色灰敗,閉口拒答。
刀芒一閃左耳飛去,那人不及慘叫,刀尖已壓得咽喉沁血,硬生生將他的悶哼聲堵住,雪雪喘著粗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