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真的很高興,因為一起進宮的小宮女們都還在做些洗衣洒掃的粗活,就是幸運點的伺候上了貴人們,也是動輒打罵。
那時候先帝不在了,留下一堆年輕貌美的女人,成了寡婦,個個脾氣古怪,沒一個好伺候的。
可她不同,她的小主人年歲小,脾氣雖嬌氣,卻從不責罰宮人,甚至對她們四位年紀偏小的丫鬟頗為親近,讓她們一同玩耍,御膳房送來的點心也讓她們一同吃。
便是晚上做了噩夢,小主人會抱著枕頭來到她值夜的隔間里,可憐兮兮的窩在自己身上睡。
一切都在朝著主僕情深的方向走, 那時候她想,小主人長大了,也定不會虧待了自己。
可後來,年紀大了點,太後娘娘親自召見了她們,她們才明白,原來自己不是小主人的人,而是太後娘娘的人。
“罷了,無甚意思。
”身子疲乏的顧莞莞坐不住了,“啟程的日子還未定好,先等著吧。
” 說完顧莞莞便被扶著離去。
丁香抬頭望向身後,纖細嬌柔的姑娘已為人婦,當初拉著她一起嬉戲喊著丁香姐姐的人也早已死在了長大的路上。
心中閃過一絲動搖,但想到發賣人牙子一事,手上拳頭便更緊了。
“去將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到太後手上。
” 兩個小丫頭立馬應聲跑著去了。
東院子正院那頭可熱鬧了。
顧莞莞剛回到院子,便被一臉討好的齊鈺錦擋住了路。
只瞥了一眼,顧莞莞便直接繞過,只當眼前這人不存在。
討好的笑著,齊鈺錦緊跟在身旁,“莞莞可要用些點心?聽聞那麒麟街的點心鋪子出了新吃食,好似是用山上的野果子做成的糕點。
” 這下顧莞莞是直接轉頭白了她一眼,“王爺不知?那新吃食是店家為了與我的鋪子爭上一爭,才著急想出的新法子。
” 呵讓我去給對家捧場,你倒是怕氣不死我。
這齊鈺錦還真不知,她就是前兩日在管務府聽了這麼一嘴。
她小心瞧著臉色,沒見著笑臉,只得繼續討好,“那店家好沒個自知之明,就那野果子人人都吃過的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賣。
” 這話一出,不光顧莞莞停下腳步沉默盯她,邊上丫鬟也是一臉意味不明的看著齊鈺錦。
最後還是身後的孟有憶悄咪咪挪動著小碎步,湊到齊鈺錦耳邊提醒:“王妃的吃食鋪子特意劃了一塊地方,專門賣新鮮的野果子。
” 齊鈺錦:……顧莞莞身乏懶得再開口,瞪她一眼便繼續往房間走。
齊鈺錦趕緊追上,“莞莞,莞莞,那新鮮的果子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
也就莞莞這般聰慧的人才會想到這生意。
” 孟有憶立時目瞪口呆。
她們王爺看不出還挺會拍馬屁。
別人賣吃食就是沒自知之明,自己王妃賣便是聰慧過人。
豎起大拇指。
第70章這一回齊鈺錦哄了好幾天也沒哄的顧莞莞對她笑臉相迎,好在顧莞莞也沒提要啟程去往長都城的事。
這事兩人心知肚明,卻誰也沒提起。
顧莞莞是在等時機,齊鈺錦是不敢提。
這幾日顧莞莞除了安排好鋪子的事,就是找兄長敘話。
兩人聊著小時候,一同想念著父母親,偶爾也提提齊鈺錦,反正就是不帶齊鈺錦一起。
這麼煎熬的日子齊鈺錦只過了四日,便沒時間整日坐在顧莞莞的門前了,老齊王將先帝的親筆字跡拿到手后,悶在書房幾日未說話。
后齊家軍幾位將軍便都宿在了管務府,所有一切都需重新部署,雖老齊王坐在上位,但齊鈺錦現在才是整個齊家軍的將領,自然不能缺席。
顧博涵也跟著宿在了管務府,顧莞莞再傻也知曉齊家軍與朝廷已經到了不得不打的時候了。
她也沒閑著,此去長都城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是她一手建起的萬巴商戶,這關係著幾千人的生計,須得好生安排妥當,再加上她一直在等通叔的一封書信。
整個齊王府處於一種忙碌的氛圍中,只偏院的丁香處於無所事事又心焦如焚的尷尬里。
她也在等一封書信,現如今她從長都城帶來的人都被關在了這院子里,雖說面上好吃好喝的待著,可但凡他們的人要出這院子,便有一堆人跟著,美其名曰帶路。
就在這漫長的等待中,等來了春日暖陽。
兩月過去,顧莞莞的身子終於結束了喝滋補藥的煎熬日子,商鋪的一應事宜皆安排好了可用之人,管務府通宵達旦的現象也結束了,唯一沒甚變化的,是依舊沒了自由的丁香。
跟著丁香的兩個小丫鬟坐不住,一個勁勸丁香去見齊王妃,儘快啟程回宮去。
然丁香不知是上回受了羞辱還是真聽話的等著齊王妃的通知,都再未出偏院一步。
終於,這偏院的門響了。
齊王府的大門也響了。
太后懿旨,全府出動接旨。
旨意與上回丁香帶來的書信內容一致,只是書信比不得這懿旨,齊王府若抗旨不尊,便如大聲告訴天下人,齊王府要造反。
丁香跪在最後邊,多日來的阻沉終於一掃而光,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老齊王和老王妃,為了做面子,這回也是跪著接旨的,與之一樣的是齊鈺錦與顧莞莞。
接完旨,老王爺叫人招呼著宮裡的人,齊鈺錦虛扶著顧莞莞,想帶她回房再議。
偏生這時候總有人沒眼色。
“王妃娘娘請留步,奴這兒還有太後娘娘帶來的幾句話想單獨轉告。
”丁香上前叫住了兩人。
齊鈺錦下意識抓住了顧莞莞的手腕,先一步說:“王妃身子不適,有何話待大夫來過之後再說。
” “還請王爺恕罪,太後娘娘口信,要奴第一時間稟了王妃。
” “無礙,你跟我來。
” 給了齊鈺錦一個放心的眼神,顧莞莞便帶著丫鬟先走了一步。
看著那背影,齊鈺錦心裡總有些不安定。
特別是丁香那小丫鬟轉頭看過來的笑臉。
好似自己心裡擔憂的她全都明了。
而自己唯一怕的,便是那 事給莞莞知曉。
顧博涵見了過來問道:“王爺,可是莞莞有何事?” 齊鈺錦只是看著顧莞莞離去的方向,久久未語,但心裡頭的慌張只她自己知曉。
想她齊鈺錦不怕敵軍的彎刀,亦不怕朝廷的暗殺,可這麼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卻連個不高興她都怕。
她想起了前世,這些日子的幸福已讓她許久不曾想起往事。
前世她看著這個弱柳扶風的新王妃,心中歡喜,卻因性格使然,從不曾表露過什麼,與她相敬如賓。
分明是年少夫妻,卻與那相處了幾土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五年如一日的平淡。
現在想來,當年那樣的結局,又何曾不是因著自己從未打開天窗來,與她心愛的妻子說些心裡話。
她不說,一向內斂又乖巧的顧莞莞自然也不會主動對她有甚少女情感。